一只身形瘦小、面容慵懒的灰狼，正蹲坐在倒塌的巨型石碑上，安静地看着多吉，片刻之后，突然好像觉得无聊一般，轻轻跳下石碑，小跑着钻入另一处树丛。

“唔，原来是个畜生。”多吉收起长剑，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眼前这片草地。

他突然来了兴趣，来到石碑前，用剑鞘拨开覆盖于上的褐草，可以看出脚下这片空地曾是高墙深垒耸立之处，只是如今石材几乎消失不见，仅剩一块灰暗巨碑斜躺在纷杂的乱草中。

雾气似乎浓了一些。

石碑顶部雕刻着一个男人，不知是风霜侵蚀还是人为破坏，男人的脑袋消失了，剩余图案模糊粗糙，男人身穿盔甲，腰上挎着看不清的乐器，双手紧扣握住一柄长剑，刀刃表面铭刻着古代符文，多吉并不认识。

他顺着往下看。

石碑的其余部分处处破损风裂，褐绿相间的杂藓肆意滋生，多吉刮掉地衣，下面的图画描绘了一场惨烈战争，‘显然是人为抹除的，’多吉注意到，所有出现那名战士的地方，脑袋都被抹除了。‘这就是战败的下场，如果三年前输的是我们，恐怕也是如此下场吧，’多吉不禁一颤。

一阵快风刮过，腰间被猛地一扯，多吉看碑过于入迷，竟被一只云丹鸟抢下了酒壶飞开，那可是陪伴多吉许久的老伙伴，他拔腿猛追，怪鸟羽翼振动，人脸纹路更显怪异，怪鸟飞不多时，越过一道小溪就扔下酒壶，遁入林中消失不见。

仁青赶紧捡起酒壶仔细检查，壶底的银边稍稍有些摔变形了，他正觉伤心，突然听见密林前方琴声激越，旋律诡异。

多吉从未听仁青演奏过如此妖邪的音律，他这才意识自己走离了仁青的琴声范围，赶紧收起酒壶，跑向仁青的位置，雾气更加浓密，四方树木仿佛因此苏醒过来，正奋力挣扎、要拔出树根来拦住多吉，他抬起胳膊遮脸，大步快跑，琴声越发清晰瘆人，多吉来到了槐树群前。

仁青孤身端坐于浓雾之间，四周的漆黑槐树枝上站满了怪鸟，正在用低语和仁青的琴声合鸣，他上身赤裸，大汗淋漓，原本俊美瘦削的脸庞此刻显得苍白痛苦，一双盲眼怒目圆睁，早已失明的眼瞳竟显出怪异的色泽。

“大人！大人！”多吉大声呼唤，“快停下！”

然而仁青却毫无反应，仍旧痴狂地拉动琴弦，脖颈间青筋虬结、血管隆起。多吉一把扣住仁青的肩膀，用力猛摇，朝他大喊：“仁青！快停下！”

多吉站起身来，捡起石块朝四周的怪鸟扔去，鸟群顷刻散去。

琴声和风声一同止息。

仁青的双臂一软，琴身和琴弓一同坠地，他大口喘息着。

“吓死我了，你怎么回事？中邪了？”多吉一嘴的唾沫全喷到了仁青脸上。

“远。。。远。。。”

“什么远？”多吉纳闷。

仁青抹掉脸上口水，“嘴离我远点，多吉，太臭了。”他从多吉腰间抽出酒壶，灌了一口，“今天就先这样，咱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