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大脑则是一片空白。
忽然失去了焦点的眼睛所能看到的,唯有落花一般的无可奈何,以及熙熙攘攘的混沌。
…
来者并没有任何的顾虑。
在那个男人的眼里,所谓的乌瑟城可能也就是一个建立在山野里的一个比寻常村庄稍微大一点的村庄而已,根本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也没有多少的武力威胁。
所以,想要得罪它,就尽管去得罪吧。
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哪怕只是派出宗门的一支由内门弟子组成的小队,也完全足够将布置在其中的所有战力单位统统消灭。
拳头才是硬道理。
真理只在于炮火的射程之内。
不管是在什么样的一个世界,也不管是所谓的文明发展到了何种地步,贯通人类社会的规则却永远都是显得如此的简单,并且粗暴。
“所以...你就去死吧。”
男人在内心,默默地对眼前的这个比他小上好几十岁的少年这样说。
“你的错,不在于修炼了邪恶的功夫,而在于你毁了云岚兰的脸面。”
“要知道,云岚兰如今的脸面和名望,可是经历了长达数百年的经营,耗尽无数先辈的心血才得以成就,倘若就在今天,堂堂的一个拥有着先天灵体的首席弟子就这样输在你这乡野村夫的手上,那么,我们云岚兰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也难免会损失很多。”
“所以,实在是没办法。”
“只好拜托你去死一死了。”
“实在要怨,也只好抱怨你的出生太过卑微,在高大的云岚兰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唯一能够让我们提得起兴趣的事,也就只有让你在适合的时间里,适合地去…”
“死那么一死。”
....
“可真是残酷啊。”
意识陷入空白状态中的肖炎忽然笑了起来。
“果然。”
“世界留给每一个人可走路都不多。”
“果然。”
他对着空白的意识,声音轻轻地说,“被道路裹挟住的人,总幻想着自己要成为其他人的神明,果然是如此...”
“如果生下来就是一个弱者,一个无法在残酷竞争中脱颖而出的人...”
“那就连流泪的资格都没有。”
“就连活着也会是一种错。”
“所以啊,所以啊...”
….
陷入困顿中的他忽然重重地吐了一口血,旋即眼睛恢复清明。
然后,他带血的嘴角突兀地翘起,露出一抹危险的笑意。
似乎是在那弥留的时刻里,听到了男人在内心对他默念出的那些没完没了的独白。
但他却对此并不厌恶。
心态甚至展现出难得的平静。
就好像是在过去的那些夏夜里,他和女孩并肩坐在树下,闭目倾听远处山峦中传出的蝉鸣一般。
孜孜不倦的蝉鸣。
冗长而又曲折,像是看似跌宕起伏,却又百般无聊的人生一样。
又像广阔无垠,但又单调乏味的宇宙一般。
他想了很久很久,才终于知晓。
要想在这永恒的虚无中延续下去的办法…
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不停地向前,不断地燃烧。
只有把所有挡在面前的高墙都撞碎了,直到把肉体和灵魂都一一燃烧殆尽了。
生命才会得到释放,也才会迎来彻底的解脱。
….
即使身体连连后退。
但肖炎还是抗下了男人的出掌。
在稳定了身形以后,他没有倒下,只是缭乱的气息变得落寞,如同灰烬般坠落在谷底。
在即将步入熄灭之际,他的气息忽然又猛地高腾而起。
随后,他便开始了怒吼。
狂怒的少年双目发白地对着男人,对着天空,对着世界怒吼。
他的声音澎湃而又沧桑。
越过了城区,越过了山林,越过了庙宇。
越过无穷无数在云霞中流动后消散的光与影,越过前世与今生的去留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