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张雨涵提交了题目。周医生接过平板，看了一眼系统给出的分析报告。

“嗯……还行，有一点抑郁倾向。问题不大。”

周医生看了看东雨，接着问道：“现在是不是大部分时间都是它在照顾你？”

张雨涵点了点头。

“你平时喜欢和朋友旅游吗？”

张雨涵想了想，她之前确实有想去很多地方旅游，但自从工作了以后，就没有那个心情了。“我之前的朋友都在各个不同的地方工作，现在很难聚在一起。更何况现在旅游消费太高了，出去旅游一次够我下几十顿馆子了。”

周敬熙一边听着，一边在平板上做着记录。

“之前有没有谈过对象？”

“谈过。”

周医生笑了一下，说道：“是不是觉得对象还不如你旁边这个机器人？”

“诶！对对对！他平时在家里什么也不干，回家就跑去打游戏，也不知道陪陪我。我都只能跟它聊天。”

周医生默默地听着张雨涵的吐槽，又问道：“相亲认识的吧？”

“这你也知道？差不多吧。”张雨涵震惊了，从她进门到现在已经看穿自己好几次了。

“自从这款机器人推出之后，像你这样来咨询我的已经有好几十位了。大部分都有相亲经历。”

周医生没有继续介绍其他人的情况，而是把话题集中到了张雨涵身上。“我们来聊聊你跟机器人的问题。你想问什么？”

张雨涵低着头，说道：“我这样是不是不太正常？算不算是……恋物癖什么的？”

“没有，很正常。”听着周医生肯定的语气，张雨涵才慢慢抬起了头。

“正常吗？可是那是个机器人……”

“你这种情况，现在大部分人都有。那不叫爱，叫孤独。”

“孤独……”张雨涵咀嚼着这两个字，周医生则是继续说道：“那个机器人除了会照顾你，还会做别的事情吗？”

“它……还会陪我聊天。”

周医生的手指在平板上点了几下，说道：“据我所知，它的回答，是基于一个大数据库，再根据你平日的偏好给出的。换句话说，是你自己给出的回答。”

“我自己给出的……？”张雨涵回想着他们之间的每次对话，一开始东雨的回答还比较机械，像是从网上抄来的，可是张雨涵慢慢地在调整它的回答内容，直到觉得像是在跟真人聊天一样。

“没错，同理，你觉得她把你照顾得很好，也是因为只有你自己最懂得怎么照顾你自己。”张雨涵听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周医生看着张雨涵的反应，继续说道：“所以，你所谓爱上的并不是机器人，而是你想象中的那个完美的对象，你只是把那个对象一点一点地塞进了机器人的体内。”

张雨涵没有说话，抬起头看了眼带着墨镜的东雨，看着墨镜里墨镜里映出的自己。

“话虽如此……诶……”周医生的一声叹息拉回了张雨涵的注意力。“现在越来越多人的爱情，都只有欲望作为桥梁，反倒显得机器人更加纯粹了。”

张雨涵想起了李东凡，她跟李东凡就是这样的状况。可是如果不是相亲，张雨涵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找到男朋友。“是啊……周医生，我该怎么办呢？”

“相信自己的直觉。”

“相信自己的直觉？”

“没错。既然你能从机器人那感受到爱，那你就跟机器人生活就好。只不过我要提醒你，有很多的体验是机器人给不了你的，你只是生活在自己创造的孤岛之上而已。”

听着周医生的劝告，张雨涵苦笑了一下，可是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之下，她也无能为力。张雨涵也明白了，为什么周医生会说自己的症状是“孤独”。

“我明白了，周医生，谢谢你。”张雨涵起身道谢。周医生也站了起来，回以一个微笑：“很高兴能帮到你。”

“走吧，东雨。”张雨涵唤了一声，东雨就跟在张雨涵的后面，离开了周敬熙的咨询室。见二人走后，周敬熙站在窗户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根。看着二人离去背影，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张雨涵回家的路上，感觉自己的心情舒畅无比，她看着一旁的东雨，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怪异感。她此刻明白了自己的情感，也接受了自己的情感。她拉起东雨的手，一股暖意传了过来。她明白这是电流产生的热量。她看着东雨，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改名叫泽雨，以后你就是我的男朋友啦！”

“没问题，雨涵。”泽雨笑着看着张雨涵，张雨涵也笑了，笑得很开心，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笑声里，带着一丝抹不掉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