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县云锦镇,子提村。
腊月十五。
寅时四刻,邻居们都陆续早起,都择以无视刺骨寒风,出门做工耕耘去了,又或是赶着出远门办事罢。
此小镇除了不大还贫寒之外,这街坊邻居的八卦还是蛮多的,尤其是子提村,村子虽小,但八卦事却是堪称一绝的离谱。
当然,就连宋菩提这个抠门的老男人都爱听八卦,其实他也不算老,也才三十一岁而已。
听八卦这种有趣之事必然是少不了那位相识了五年之久的老友——许多宝。
不过……许多宝前几日去赶集时,正好遇见了几名同门师兄弟,就被强行给带回了百善门,毕竟结婚当天不能没有新郎啊。
而此时,宋菩提被楼下那激烈的争吵声惊醒,带着困意下了榻,这天太冷了,冻得他直哆嗦,赶紧拿棉被将自己裹住。缓慢地走到窗前,推开木窗,将半个脑袋探出去窥探。头刚伸出,就被发现了。
一位衣着富贵的大爷,正仰着肥胖的头瞪了上来,他愤怒地指着宋菩提咒骂,“看什么看?你个不要脸的。”气得他捡起石头就砸了上来,“还敢偷听?下次要是让我逮着你的好事,不把你的药堂唱臭咯,都算你宋菩提走运。”
幸好窗关的及时,否则的话,脑袋就得起包流血咯,楼下激烈的争吵声仍续不停。
住在子提村的少部分居民说的是各地方言,实在难以听懂,听不懂也不敢下去看,怕被揍,若他们再吵得慢些的话,还是勉强能听得懂几句话的。
宋菩提便低声吐槽道:“啧~怎么还生气了呢!?你们吵架把我吵醒了,我还没生气呢,还真的是不讲理。”
穿好衣服,下楼做早食了,煮好了早食,喂完了家畜和牛马,都辰时了。早饭过后便只身一人徒步到八里外的镇上摆摊。
虽然早在五年之前已学医有成,也开了药堂……起名为菩提药堂。
可菩提堂位于人烟稀少的小山村之中,山路难走又难记,知道菩提药堂置在哪个山田旮旯的人极少,都是只闻得其名不识得其地。
开业三个月了,也只有自村那几位老人家会来看病抓药之外,根本就没人看得不起宋菩提的医术,都跑到镇上去看病抓药了。
自那之后,宋菩提每天一早就背着装满草药的旧竹篓,提着个不知从哪捡来的木药箱到镇上摆摊,还每隔几日就会换个地方摆。
今日像往常一样,把手中的小木凳往街道边上一放一坐。从竹篓中拿出一个旧麻袋,往地上一铺,把竹篓中的各种草药倒出来摆好,就开工了。
又是闲来看天色看故事书的一天呀,一天能挣个一两银子都算极好的事了。
日头渐渐将宋菩提晒全,被晒得头昏昏的,就想将摊子挪到对面大榕树底下的阴处去了。
刚坐下,抬眸朝半里外的乌凤山望去,碧绿的桃林被忽停忽起的狂风吹得东倒西歪,还时不时发出“呜呜呜”的异声,真是听得浑身不自在。
与此同时,还隐约闻见从远处传来喜庆,又觉得毛骨悚然的唢呐之声。
紧接着,一顶贵气的喜轿子被大张旗鼓地抬进了镇门。
街上闲逛的行人闻声后都蜂拥而观,这些人是看似是来看热闹沾沾喜气,实则是想看哪家丧良心的,竟敢把女儿嫁到这个贫寒又恶劣的鬼地方罢了,总不会是真心想要送上祝福。
而宋菩提则是呆呆地坐在原地,观看这为数不多的喜庆和热闹事。
花轿刚经过宋菩提之前时,一阵狂风暴沙正迎面暴袭而来,八名轿夫使尽了力气想要稳住轿子,无奈风沙太大,连人带轿子一同给吹倒在地,正好是反倒于地,轿夫们都摔得不轻。
走在前头吹唢呐的那人见状不妙,赶忙查看轿子内的新娘状况如何了,是否有伤到,一看轿内竟空无一人,满轿子都是鲜血淋漓。
不见新娘的踪影,木条凳子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干干净净的黑匣子,他顿感这是极凶之兆。哆哆嗦嗦地将黑匣子拿了出来,打开一看,被惊吓得一声惨叫,本能反应地将黑匣子抛了出去,头颅滚出于地。他神色极其惊悚抽曲地瞪圆了双眼,双腿发软无力地瘫坐于地,口吃大叫,“死……死人了,新娘子死了!”
几名轿夫在看到从匣子之内滚出来的头颅之后,有的被吓得瘫倒在地,有的吓得落荒而逃了。
街上看热闹的人更是觉得晦气至极,都在瞬息之间都全散了,又恢复了往常的状态。
宋菩提波澜不惊地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然而,他并不感到恐惧晦气,反倒还很好奇。观察了一下四周的行人和动向,随后起身缓缓地走了过去。
新娘的神色并不痛苦,她紧闭双眼,微笑中带有喜悦之色,喜悦之中带有嫁给心爱之人的幸福之容,看不出丝毫的恐惧和悲痛之色,更像是平日里睡着了的模样。新娘子嘴里还咬着一颗小拇指般大小的红色玉珠子,该不会是新娘子的嫁妆吧?
断口处干净利落,看来此人的刀法很是了的。再看花轿内,鲜血狂溅,而这时的新娘竟毫无异动,加上花轿容易颠簸,轿夫们不可能感受不到异常。除非……新娘在被杀之前,就已经被花轿中的桂花香给迷晕了,在闭眼之前看到的人又会是谁呢?谁会跟一个未过门的新娘有仇?
他又走到新娘子跟前,提了一下长衫,缓缓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