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娘,爱这大靖南国的天么。”他闭着眼睛问。
耳畔是她温和的声音:“爱。”
瞬间,他睁开眼睛,想到那段灰暗的过去,皱了眉:“不,她不爱。”
“只是那人是帝王,是苍天,帝王苍天之命,她无法抗拒。”
庆菱贞没有说话,却觉得整颗心都被攥到一起了。
贺兰舟转过身看她,好看的眉眼落寞又冷情:“所以何为爱呢。”
庆菱贞和他对峙起来:“我与殿下经历十年风波动荡,是为陪伴,两年前殿下救我,是为利用,如今,是为复仇。而这些,皆为爱。”
“是殿下不信。”她言之凿凿,仿若就是如此般的。
贺兰舟有些缥缈的记忆被庆菱贞逐渐勾回来,他在心里念道:“十年。”
十年前,他十岁,被送到敌国懿昌当质子。
质子,太子当质子,是多么讽刺。
第一日,他在入宫的宫道上见到一个穿着黑色吉服的小姑娘,她飞快的跑着,身上的绸带飘扬起来,像个仙子。
第二日的宫宴上,是这个小姑娘“送吉。”
送吉是懿昌国的传统,懿昌国神女是国君帝王的象征,可惜上一任神女瑛死在了苍海一战,到了这一代,小神女还没有长成。
一朵白玉雕的吉花被那个小神女递过来,他沉默的接过,心情却并不好。
少君的神女在及笄之前,是不能与少君之外的人讲话的,可那时贺兰舟不知道,还曾一度以为她是个哑巴。
一共三朵吉花,一朵送帝王,一朵送少君,还剩下一朵随自己心意送出去的,她转眼看了满殿的朝臣内客,却只有这位从未见过的少年顺眼,也不多想想,便伸出手,将花递去。
那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
沉默的少年,明朗的少女。
第二次见面,是莲花台外的大湖之上。
庆菱贞泛舟采藕,见水波粼粼,碧藕红莲,小鱼成群,玩性大发,索性脱了鞋袜外裙便从船上跳下了湖。
湖水清凉干净,又是在藕花深处无人得见,她更是惬意了。
只是庆菱贞却没注意,一只安静的小舟,正缓缓的靠近这片静谧湖水。
一回头,见到船上的少年,她终于惊愕的捂住了嘴。
那少年手中握着一只笛,正看着自己。
她先笑了,那少年看向不远处一只正漂浮不定的轻舟,疑惑道:“你掉下水了?”
她听到后猛地摇头,很想告诉他自己只是玩乐罢了。
突然,莲花台上空燃起一只只焰火,直入九霄云天,庆菱贞吓了一跳,回过头去一看,红色焰火,是春和祭司!
她心中焦急,又舍不得面前的美丽少年,于是蹙眉使劲的看了眼他,扭头便向自己的船游去,连滚带爬的上了船,匆匆忙忙的摆桨离去。
剩下藕花深处的少年郎,孤独的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吹起了笛。
那时,她还不知道,这位少年郎,是一国太子。
一国,不受宠爱的太子。
贺兰舟回过神来,庆菱贞早不见了踪影,他独自一人站在树影娑婆的东宫殿外,觉得这里和十年前的懿昌王宫似乎无异,都是描金绘凤的笼子,笼外的人跃跃欲试,而笼中人,多半只想一条白绫,了结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