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莲国,莲城北方官道。
妙玉将已经反覆瞧过不下百次的羊皮卷塞进师姐妙清手里,神情十分怪异:
“真的假的?我来当国主?”
妙清仔细地将羊皮卷上的寥寥数语瞧了数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看来真的是这样没错。”
“国主他……虽然自你幼时便把你送到庵里修行,心底想必却没曾放下过你。”
“比起纵情声色,志大才疏的梅家大公子。”
“哪怕师妹只是名义上担任国主之位,治下的国度,也势必会比由令兄统治好得多吧。”
妙玉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没放下过我?”
“当初若不是要为梅坚石让路,他也不会把我送到庵里。”
“等到快要断气,察觉到自己把长子养废了,才把我叫回来接他的烂摊子吗?”
“门儿也没有!”
妙清听着师妹的话,凝重脸上稍有释然之色。
座师从不曾向师妹隐瞒她的身世。
也从没担心,师妹会为普放不下凡俗的家人和富贵,弃绝佛门回归梅氏。
一方面是因着,妙玉已是内定的下任庵主。
在独尊佛门的清莲国,就连新死的上任国主梅常洛。
在诸如国宴般的正式场合上,也得向座师敬酒。
缺月州小国的一国之主。
在阳寿数百,执一州佛门之牛耳的白云庵主跟前算得上是什么?
另一方面,也是这位前任国主。
对于梅氏族人而言,委实是太过不当人的缘故。
自长子梅坚石出生,梅常洛就把全族的资源。
都倾注在这命中注定继承大统的嫡男身上。
至于梅似稚、梅龙祥等庶出子嗣。
纵然再有才干资质,在梅氏的地位也与家奴无异。
同样是先王后所出,唯一在宗法上有资格与梅坚石争位的妙玉。
也是初出娘胎便被送到白云庵出家,以免威胁到梅坚石的地位。
以维持政权稳定的角度而论,梅常洛的做法,其实并不能算是没法理解。
但在被牺牲的代价的视角看来,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父亲。
所幸,师妹并没有因为梅常洛临终流露出的一丝“悔意”,就一改对梅氏一族的厌恶。
清莲国主的身份,与白云庵主也算不得冲突。
在神洲西部的佛国“明驼王朝”。
皇室本身甚至就是佛门祖庭“大雷音寺”的住持一族。
也不见那几位菩萨、尊者,会因着被世俗的庶务烦扰,就抛开了大道修行。
清莲国和完全倚赖国主权威运作的铃兰、西华等国不同。
早就建立起了一套成熟的政治体制。
就算师妹接位后,从此不出庵门一步。
由莲城十三家的望族家主理事的莲王寺议会,也能把国家治理得很好。
至少总比眼看着梅坚石继位后胡搅瞎弄。
甚至不自量力地鼓动国家机器,为白云庵下绊子为强。
那么剩下来的问题,就在于如何说服师妹接受梅常洛的遗命,将国主之位拿到手再说。
妙清瞥了一眼临时改变主意,与师姐妹俩一同回乡的柳思思。
这个人,是不是早就预料到前任国主会在近期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