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副军官做派,压根没把王存往眼里放,门口还有两个手下把守,正和林广对峙。
“是对薪酬不满意吗?”
“不是。”
“那便是对城守府不满意?”
“也不是。”
“那是对我巡国不满意?”
“……”
帽子扣得一个比一个要命,王存懒得多说,拿出一小瓷瓶推了过去,就当破财消灾。
崔明接过来打开一看,是1滴经验液。
“大胆!敢贿赂本大人,罪加一等!”
他这般说着,熟练地将小瓷瓶揣进衣袖,声音放低了些。
“王存,我知道你是谁,但你的事我无能为力,你莫要怪我,我只是奉令行事。”
又一个小瓷瓶送了过来。
崔明扫了一眼,连忙收下。
“你应该得罪了不少人,好几个大人物都想要你的命,是谁,我也不知道。”
“就算知道我也不敢说。”
这次他没收。
只站起来道:“明早辰时准时来城守府报道,否则除了你是凌帮战犯外,还有无数理由拿你!”
留下这句话,崔明扬长而去。
林广走了进来,知道事情不妙。
“我只想当个宅男,可别人不允。”
王存自啜杯清茶。
次日一早。
他便和林广来到城守府。
城守府并非城守的私人宅邸,而是巡国朝廷力量在颖城的绝对彰显。
其建筑宏伟冷酷,规模和气势远非凌帮的玄武堂能够相提并论。
秋风瑟瑟。
一面面代表巡国的六翼青蟒旗在上方猎猎作响,初到此之人,很难不敬畏、压抑。
崔明对王存二人的到来表示欢迎。
招募处。
范文文正和别人交谈,注意到这边情况,瞥了眼。
还有一些目光看过来。
很快不再理会。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城守府这次这么痛快,说给5滴当场就给了!”
“难道我们以前误会了?”
招募现场除了当日留仙居的达官贵人,更多的是江湖中人,这等肥差,哪怕有风险他们也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风险也许超过他们想象。
但不管怎样。
范文文这种六姓的天才都来了,他们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王存还看见几个熟悉身影。
韦晗、韦昭姐妹。
韦晗目光冷漠,韦昭难掩恨意。
六姓天才来了不少,形成一个外人难以融入的上流圈子,与那些江湖经人相去甚远。
属于一流圈子。
二流圈子则是颖城各大帮派的人,其中包括飞云帮、燎帮和凌帮!
凌帮中,有人一眼就认出王存。
“叛徒!”
白虎堂的人啐了口。
之前由于王存和林广的临阵倒戈,致使白虎堂副堂主典甫被燎帮生擒,白虎堂怨恨极深。
不一会儿,招募处至少半数以上都知道有王存这么一号人。
他被贴上懦夫、叛徒、战犯等刺耳的标签。
“韦晗,你们韦家是有多饥不择食,竟然想招揽这么一个懦夫。”
鲁深儿笑道。
该女是六姓中鲁家和韦晗同级别的天才,高挑细眼,粉嫩的脸蛋上有一对深深酒窝。
韦晗面无表情道:“他或许是叛徒、战犯,但绝不是懦夫。”
她从王存身上学到一件事。
说自己实力不济,痛哭流涕,下跪求饶的人基本都是懦夫,但也有可能是屠夫。
领完经验液和勇者腰牌,王存就和林广尽量靠边站,试图做小透明。
可他透明不了。
一个穿得人模狗样的男人戟指怒斥道:“我拒绝与你这种败类为伍!”
他来自城西光正帮。
身上自带一股逼人的正气。
王存苦笑:“我倒想转头就走。”
“果然是懦夫!”
他立即得到一声声嗤之以鼻。
“呸!”
这个光正帮的男人义愤填胸,吐了口口水到王存脸上,“巡国就是被你这种人败坏的!”
“败类!”
“懦夫!”
“扎种!”
“战犯!”
一些人跟着起哄,化身爱国人士,道德楷模,将一句句恶语炮火般倾泻在王存身上。
王存紧握剑,目光低沉。
“对不起!我错了!”
他低头认错,声音洪亮。
一旁的林广有样学样。
韦晗心里咯噔一声,回想起那日在韦府,这个青年也是这般认错,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除非这些人停止攻讦(jié)。
这些人没有停止,反倒越来越暴躁,由言语攻击进化为推搡,眼看着就要动手。
好在城守府的人及时维持住秩序。
‘都伯’是巡国军队中统领百人的官职,都伯之上为百将。
金莲洞的洞卫军分左右都伯,这次来的是右都伯——黎秣。
王存见过刀尖舔血的人,自己也经常刀尖舔血,但那大都是江湖中人,帮会之流。
军人,尤其是军队中的将领还是头一次见。
这位右都伯长脸厚唇,一身黑色锁子甲血迹犹染,只站在那就震住在场所有人。
其所散发的凌厉和阴郁,很难不让人相信他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
他上过真正的战场!
“颖城兴亡,匹夫有责!”
“我很高兴能有这么多仁人志士暂时加入我们,但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现在想退出还来得及。”
黎秣说。
“不艰巨我们还不来呢。”
范文文带头道。
其他人摸摸衣袋里刚才领到的经验液,想让他们交还回去绝无可能,因此退出也绝无可能。
他们记着刚才好像有个懦夫,他也许会。
不少嘲讽的目光射来。
王存很想退出,他不介意交还那5滴经验液,可一旦这时候冒头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城守府,还有隐藏在背后的那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敌暗我明。
颖城是他们的主场,颖城外不是。
就这样。
召集令集齐的127人,从城守府出发,来到颖城东门前。
黎秣拿出城守手令,厚重的东门缓缓打开,出生的太阳冉冉升起,洒下漫天橙光。
洞卫军新组建的右营穿过城楼,在戍卒的注视下,向东南开赴。
……
临时组建的右营队形并不怎么整齐。
若非前后左右都有老兵维持着,天知道会走出什么奇形怪状,被人当成散兵游勇。
这些老兵人数二十人左右,个个骑马着甲,精猛不凡。
王存想起牧羊犬。
羊并不怎么聪明,但也知道绝不能在牧羊犬的眼皮下逃跑,至于说团结起来……
连黎秣这位右都伯怕都很难做到。
黎秣带领的老兵个个骑马,127个招募来的勇者却基本徒步,除了范文文等个别人。
这位范家的小霸王肯定不会逃。
“带兵首先要做的不是打胜仗,而是怎么防止士兵逃跑。”
林广道。
眼下这些人拿了好处,别看在城守府老老实实,没人要退出,到了外面不免起小心思。
王存就是。
对他来讲,颖城已是是非之地,他不想过多纠缠,只想这次能借机逃离。
“我拉肚子!要上茅厕!”
刚出城没多久,就有人吵着嚷着。
黎秣回身骑马走了过来。
只一个眼色,那人被一位老兵斩首!
所有人大惊失色。
黎秣扫视自己的新部下们,道:“还有人要上茅厕,突然想起家里有事,累了想歇歇吗?”
许多人脑子都有点懵。
有人质问:“他不过想上茅厕,人之常情,都伯为何要他性命?”
黎秣弹弹身上的灰尘。
“你们加入的是军队,不是郊游团。什么是军队?令行禁止。”
“哼!”
又有人怒斥道:“我等以公心前来支援,你却如此草菅人命!这金莲洞不去也罢!”
“对!不去也罢!”
一时间群情激奋,对这种行为极度不满,尤其是一些青年男女,甚至包括六姓天才。
范文文不解道:“都伯,金莲洞正是用人之际,您如此行为是不是草率了点儿?”
乱!
快乱!
弄他!
王存心急如焚,恨不得这群人立马和黎秣火拼起来,那样他就能浑水摸鱼,逃之夭夭了。
按理说范文文这般人物既然开口,黎秣怎么都得给些面子,毕竟那可是颖城六姓啊!
可黎都伯却冷酷如初,漠然道:“我再强调一次,这是军队。”
“军队是用来打仗的,而不是过家家。”
他扫视全场。
“看看你们吧,松散幼稚,各怀鬼胎,你们能打什么仗?百花教的童子军都能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勇者们一个个胀红脸,紧握拳,好像被人扇了耳光。
范文文冲到黎秣马前,愤慨道:“姓黎的!你凭什么敢羞辱我等!”
“羞辱?”
黎秣冷冷一笑,眼神睥睨,胯下坐骑哼哧一声,“我说的是事实罢了。”
他短暂陷入回忆。
“出发前在招募处我听到你们说谁谁是懦夫,”
“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你们诸位有一个算一个,包括你范公子在内都是懦夫!”
不知何时,乌云吞噬日光,天空乌蒙蒙一片。
范文文翻身下马。
一把拽住黎秣坐骑的辔绳,立刻有数位老兵围了上来,同时许多人又围住这几个老兵。
“你侮辱了我们所有人的尊严,必须为此道歉!立刻!”
范文文大声道,宛如一声惊雷。
情势骤变,剑拔弩张。
黎秣居高临下,在人群中随意瞟了眼。
“我并非懦夫,不会随便道歉,除非你们能证明我是错的。”
“如何证明!”
黎秣指了指那二十多骑老兵,道:“很简单,我率领他们和你们这一百二十……六个懦夫对砍。”
“谁先投降谁就是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