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你随程良尧出现在北渊宗,从那时你在那么多人面前指证我,”她微微扬起头来,鬓边散落的乌发随风轻扬,散发出一种散漫的颓废来,她看向他的眸光里,透着深深的空茫与无力,“我就已经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一个局。”
她轻轻垂下头来,风吹得发丝轻挠着她耳侧,“请君入瓮。”她淡笑道:“虽然请的不是我,眼下却不能缺了我。”
顾灵芷低头玩弄着手里的树枝,“陛下想要钓大鱼,大鱼抓不着,就先抓了我这条小鱼。而如今……”
她轻轻转头看他,眸光如同冬日时拂过湖面的风,带着一种幽冷的刻骨。他不接话,她便继续往下说:“眼看着到了关键的时候,诱饵却不见了。”
“没了诱饵,这出戏怕是要唱不好,”她道:“或者唱不下去。”她眸光微动,那深深浅浅的波光,如同此时洒落他们面前的月光一样冰冷,“所以你需要我,需要我回归到原来的位置上,扮演好一个诱饵,帮着你……”
“们……”她轻声道:“来完成这一出戏。”
顾灵芷这一番话说完,便静静看着对面的人。他沉默,她也沉默。好一阵子,她才问道:“我可有说错?”
她问得极为平静,好像这个问题与自己没有半分关系。可他仍旧沉默,她便再次追问,“是吗?”
他静静凝视着她。他明知道她一向聪慧过人,只是性子上免不了有些任性,有时又爱孩子气地玩闹,可心中从来是看得清,也拎得清的。
她此时问他,并不是为了寻求一个肯定,而是……
“不错。”他道:“的确如你所言。”
她只是想知道,这件事他是否全程参与,是否眼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那样的中心,一点一点承受了一切。
顾灵芷脸上再度绽开笑容。
穆霈云再次开口,却是沉声道:“你既然早已经看穿,也早就知道,为何……”他抬眸看她:“要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他道:“你原先是有机会避开,或者……”
顾灵芷眸光微微一黯,“或者不至于如此,是吗?”她偏头看他,淡笑道“你很清楚,我也很清楚。”
她每一个字说得很慢,“我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
顾灵芷此时的神情比方才轻松了许多,脸上的笑意也不再那么冰冷,“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没有怨过任何人,也不想埋怨任何人。”
穆霈云转头看向抱剑站在另一侧的昀泽,“为了他……”他道:“为了邱立岳……”他回过头看向顾灵芷,“若非因为他们,你何以至此?”
她的目光轻轻一抖,在他身上定格片刻后,浅笑着转开。顾灵芷想着自己一定是糊涂了,否则怎么会觉得此刻的对白如此熟悉。
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
也许是前生的时候,有人也这么问过她,“何以至此?”
可是世上有许多事从来就难以计较是否值得。她只能立足当下,作出她认为对的选择。她目光再次变得空茫,可她很快反应过来,重新凝神看向穆霈云,“至不至于这样做,是我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