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黎城作为羌武国最大城邦,之所以声名远播,一方面,它曾是羌武国的首都,迁都之后,依然保有丰厚的实力;另一方面,赤黎城第一山峰——青城山——山顶之上,拥有一处神奇的无根泉,传说这无根泉,是浑沌之期的神树死后由根茎上流出的汁液汇聚形成,从那时起便潺潺不止,直至如今已有上百年,被赤黎城的百姓们视为天赐之泉。徽元会还未到来赤黎城的二十五前,城里的百姓人人都可求取无根泉水。
“听说,这无根泉可以为人续命,是真的吗?”依肯月缇捧起一捧湖水,向若生问道。
若生看着纯净透亮的泉水溅起的水花,眼神涣散地摇了摇头。
半个时辰前,他们离开沉香苑,循声找到了在西面不远处的溪水,依肯月缇临时起意要寻找溪水的源头,她坚信那源头一定是无根泉。
“我从小在半山腰的刍荛观长大,从没见过什么无根泉,如果无根水真有那么神奇,那眼前这水,想来也不是什么无根水。”
依肯月缇依旧不满意若生的回答,又提问说:“那你有没有在青城山见过东南国的人,应该年纪很大了。”
若生拾起一块石子扔进溪流中:“反正我没见过。”
若生有气无力的回答,在依肯月缇看来令人十分泄气,她站起来大声指责:“你说你十七岁,是吧,好歹在青城山生活了十七年,连无根泉都没听说过,什么都不知道,真是白活了!”话毕,推开若生,带着她的坐骑长耳豹,向山顶走去。
若生不明白她为何因为这些而生气,但他确实隐瞒了部分实情,关于无根泉,他哪会没听说过?
儿时,他曾偷听大师傅与老白的对话,得知大师傅生来患病,大师傅的父母亲因为听说了无根泉的奇效,将幼年的大师傅送去山顶的刍荛观做门童,有了无根泉的滋养,大师傅几十年来身体无虞。
可如今大师父的病一天比一天差,每日服用许多苦药,才得以续命。若生心里清楚,若不是二十年前,徽元会仗着有王族撑腰,强占青城山头,将他们赶走,大师傅的身体也不会衰弱至此,这一切都是徽元会的错。
“哎,你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呀,”依肯月缇的催促,将若生拉至现实,他看向依肯月缇,瞧见她手指着向上的半坡上一块硕大的裸石说:“我们来比比,谁先到那块大山石上,如何?”
不等若生开口,依肯月缇已经拎起裙摆,一双腿跑得飞快,长耳豹也没反应过来,呆愣片刻才立马跟上去。
若生提着长长的衣摆,慢吞吞的向依肯月缇走去,小声的抱怨:“东南国的服饰真难穿,她身边的侍卫穿着倒好看,”若生松了松勒脖子的领口继续说:“再好看,也不适合我们羌武国的人。”
“哈哈我赢了!”依肯月缇站在大石头上,向若生挥手,“你输了!”
眼看着距离并不远,但山石嶙峋又湿滑,好不容易来到依肯月缇的身边,若生已经气喘吁吁,他一边给自己降温,一边说:“晚宴还早,现在我能不穿这个吗?”
“不穿这个,难道要裸着吗?我倒不介意。”依肯月缇一个大跨步,迈向隔着一条溪水的另一块大石上,对若生说:“从你踏出沉花苑的那一刻起,已经是我东南国的人了,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说罢,她脱下鞋子,坐下来,双脚荡入溪水中,冰凉透骨的快感瞬间传递全身。
“这溪水就算不是无根泉,也纯净得令人愉悦。”依肯月缇突然说,“难得如此好山好水,我就不客气了。”
依肯月缇突然站起,背对若生脱下了上身的外衣,只穿着一件露出双臂和整个背部的“肚兜”,坦荡地转过身来。若生反应及时赶紧回过身不去看她,但他的面颊连带双耳,都已变得通红。
身后传来扑通一声,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若生的脚腕,他赶忙回头看去,却见那位野蛮的三公主好端端的站在大石头上,指着落入水坐骑捧腹大笑。
漆黑的长耳豹在溪水的浸润下,皮毛更加乌亮顺滑,因意外落水,这只原本勇猛的豹子,此刻满眼慌张的在水中扑腾,将它推入水中的始作俑者——依肯月缇还在笑个不停。
看着这位公主灿烂的笑脸,若生感到一种久违的心安,他不禁在过往回忆中探索,寻找那段让他感到心安的陈旧时刻……
他想起孩提时,顽皮的自己爬上菜园里的一棵大树却没胆量自己下来,在树上耗了半个时辰,直到大师傅向他伸出臂膀……记忆的温热短暂停留,若生眨眨眼,露出温和的微笑。看来他找到了。
“你在傻笑什么?”又是依肯月缇,她再次将若生从记忆中拽了出来。
若生摇摇头,在她对面的溪边坐下来。
“你真无趣,我身边最沉默的侍卫都比你有趣。”依肯月缇不再理会他,专心的为好不容易爬上来的长耳豹擦拭身上的溪水。
“咱们乌拉泡了无根泉的水,都变漂亮了是吗?”依肯月缇放肆的大笑着,毫不担心会引来外人。
若生观察着这个举止奔放的公主,看她与长耳豹嬉戏,自己也忍不住偷偷的笑了,可下一刻,眼尖的他在公主裸露的肩背上,发现了四五道暗红的伤疤。
“会不会是与那豹子玩闹时受伤所致,有可能,身为公主养尊处优,谁能伤到她呢?我还是不要瞎操心了。”若生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开,偏着头看向溪水,开始思考这溪水是不是像她说的,来自无根泉。
溪水附近的草丛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暗藏其中的两人偷偷探出头来。
晁风看看溪水边的一男一女,又看看身边的白行甦,发出疑问:“她是你什么人?”
“一个朋友。”白行甦敷衍一句,随后仔细观察着那位公主,虽亲眼看见了平安无事的若生,但他明显不放心那位东南国公主。
晁风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他兴奋地问:“你还认识东南国的人?”
“这是自然,白某行走三国……”白行甦忽然明白过来,他与晁风所指并非一人,解释道:“我要寻的,是那个男孩,不是那个公主!”
“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