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捧着玉盒,目光淡漠望着临国使者,前所未有的暴虐在她心中升起。
使者出了南山寺,背后中箭,自伤而亡。
谢风雨收拾烂摊子时,整个人都要疯了。
“你要他死,至少也要等他出了边境!”
谢皎踩着临国使者的脊背,拔出入肉三分的箭矢,掏出小帕子仔仔细细擦干净箭头上的血和碎肉。
“让他多活一刻,我晚上睡不着。”
谢风雨语重心长道:“罢了,这次就算了。以后要有耐心。等你爹死了,想干什么干什么。”
谢春晖正值壮年,等他死,还要很久很久。
谢皎第一次虔诚对佛陀上一炷香。
不求功名利禄,不要荣华富贵,不央长命百岁,不奢身体康健,只求谢春晖早亡。
早亡也好,退位也罢,她不挑的。
达成目的就行。
谢皎和谢春晖没什么父子亲情,谢春晖不喜欢这个被群臣的称赞的储君,谢皎看不上谢春晖那种窝里横,窝外怂的样子。完全是塑料情。
祈祷神佛,对谢皎而言是最无用的。
漫天神佛若是有用,还要刑部干什么?
……
谢春晖真的死了。
那个夏夜,雨打芭蕉,马蹄声富有节奏感敲击地面,犹如丧钟。空气中沉浮血腥,一队重骑,朝京畿唯一一座高山而去。
马刀滴血,刀光湛湛。
谢春晖死了。
谢行云谋朝篡位,谢春晖死了。
太上皇说谢行云疯了。
小太子抱着小包裹站在寺庙后门,看看被太上皇紧紧关上的大门,无视目光期盼的折枝楼探子,扭头看连绵起伏的低矮山脉,深深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还挺感激二皇叔的。不过,他连亲哥都杀,我这种小崽子,肯定一刀一个,脑袋都能直接穿糖葫芦。”
说完这句话,她笃定道:“我要是他,绝对会下手。”
在皇家,什么亲情都是表面。
二皇叔以前对她不错,现在就不一定了,新皇登基,没道理留一个前任皇帝的太子碍眼。
背着小包裹,小谢皎一脚深一脚浅走向远方。
探子亦步亦趋跟上,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小殿下啊,您这是要去哪?”
“天高海阔,四海为家。”
“……”探子再次欲言又止。
她经常在山里行走,什么豺狼虎豹,看到她都有阴影。当年谢峻射杀的那只虎,临死前的惊惧像是什么洗不干净的气息,始终伴随着她。很多小动物都怕她。
小太子哼唱着市井学来的东西……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先秦·无名氏·击壤歌)
突然得了自由,这种感觉很微妙。
皇祖父忘了准备金银,但她手上有金镯,脖子上挂着平安锁。
她用石头砸扁金镯,丢进火里烧,烧成奇奇怪怪的样子,顺便烤兔子。
这样的金子,寻常铺子是不要的。小太子长途跋涉,挑挑拣拣,选了唐家的铺子,编了个悲惨的身世。
小太子……不,现在要叫她杜微澜了。
“我娘死了,我爹死了,我全家都疯了,我无路可走了。”
一番话,说得管事心有戚戚,还真给兑了银两。
“就当是给三公子积德了。”
杜微澜稍微一想,就知道这掌柜说的是谁,连连点头:“你家小胖子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