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液滴落，被试纸悉数吸收。一双眼睛在等待着答案，但最终试纸反馈给他的只有纯白。

方玄眼眸闪烁不定，看着那张试纸，似乎要从中看出来什么。

“老方，测出来了吗？”一个大嗓门打断了方玄，赵何成一只手直接揽过方玄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拿着一张带纯正蓝色的试纸，在方玄面前晃了晃，“哥以后也是有色者了！快让哥看看你是什么颜色……”

然后赵何成就注意到了方玄面前依然纯白色的试纸。“老方你还没测吗？”赵何成有些疑惑。

“已经测过了，就是白色。”方玄面色不变，伸手就要拿过试纸收起来。

“……抱歉啊，老方。”现在是赵何成变得无措了，“我不是有意……唉，我的意思是我还以为你一定能成呢，毕竟你的色感那么强……”

“哟，这不是我们的人肉光谱仪方玄吗？”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到耳边，一只手不由分说地就要抽走方玄面前的试纸。方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本来要去拿试纸的手顿了一下，任由对方抢了去。

方玄在学校里面因为出色的色感一向是被重点培养，他又独来独往惯了，作为孤儿也没有什么后台，所以嫉恨方玄的人大有人在。

“啧啧啧，怎么是白色？”抢走试纸的人一脸戏谑之色，晃了晃手里的试纸，用周围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嗓门说：“我们方大才子是不是没有测啊？怎么试纸是白色的啊？”

听不下去了的赵何成一把抢回了试纸，又拽起来方玄：“走，我们回寝室，不和这群人计较了。”

方玄不置可否，任由赵何成带走了自己，从头到尾都没表示什么。

在这个颜色带有超凡力量的世界，被测出来只有白色亲和力的人确实是废物，因为白色是唯一没有任何超凡能力的颜色。

但是……真的是白色吗？方玄微微低头，让人看不清情绪。

透明中亦隐藏着万般可能，那是旁人无法洞见的色彩。

就这样一路被拽回宿舍，赵何成把方玄正正按在床上，盯着方玄的眼睛说：“听着，老方，别做傻事。你没必要因为他们的眼光和说法就自暴自弃……”

然后，赵何成挠了挠头，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放玄，只能说：“过几天的复测还是有机会的……”

然后就是无言的沉默。两人都知道，这不过就是蹩脚的安慰罢了。

众所周知，像方玄这样被测出来白色亲和的人无法驾驭颜色的超凡力量，随意使用颜色很容易发生问题。这些人被称之为“无色者”，占据了总人口的一多半。

色彩区和纯白区的人在学校升入高年级之前，都会组织两场测试，来检查学生的色彩亲和力。初试是提供试纸自测，但如果测出来是无色者，那么可以申请参加复试。复试会调用更加准确的器械。

只是这只是早年间的规定，随着试纸的准确率越来越接近百分之百，已经很多年没有那种在复试的时候一鸣惊人的例子了，甚至每年都会有人提出废除复试。

所以，这终究只是幻梦。

方玄无法明言，但也不希望赵何成担心，反过来安慰赵何成：“没事的，复试不通过也可以过得很好。我们已经拿到了色彩区的永居，只要不触犯法律，是不会被遣送到纯白区的。”

他们两个都是从纯白区出来的。赵何成很清楚，在见识过纯白区以外的生活后，如果再因为违规接触颜色被遣送回去，再回到那片死寂的地方，不管是谁都一定会选择自杀，用血液给那块白色画布浅浅点上一笔。

但是被方玄的大气所感染，赵何成也不那么担忧了。

从柜子里面抱出来一箱子啤酒，方玄碰了碰赵何成的肩膀：“咱哥俩喝点，算是庆祝你成为有色者，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赵何成也是强颜欢笑。对他来说方玄就是比自己亲哥还亲的人，对方玄没中的悲伤已经远超自己中了的喜悦。

赵何成不常喝酒，几罐下去就不胜酒力，醉的不省人事了。

看着醉倒在床上的赵何成，方玄叹了口气，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就开始往校外去。

彩色区的世界与纯白区完全不同。因为大量有色者的聚集，这里被布下了大量的稳定锚，杜绝了颜色暴走的问题。

在纯白区珍稀的色彩，在这里被肆意挥洒，有时候小巷的墙壁上都会有艳丽的涂鸦。相比纯白区，这里更像是异变之前的世界。

方玄在校外有一份兼职，颜料调配师。因为自己的天赋，方玄对于色彩的敏感性甚至超越了一些便宜的光谱仪，人肉光谱仪可不仅仅只是绰号而已。

颜料的色彩准确非常重要。寻常颜料也就罢了，如果是作为超凡媒介的颜料，色相哪怕只差一点点，效果都会天差地别，超凡颜料的价格和普通颜料也是天差地别。

一样的材料，不一样的价格，溢价其实是生产者以自身对颜色纯正度担保的价格。所以，这份工作的薪资还不算低，至少完全足够方玄这样的孤儿养活自己。

走到兼职的颜料作坊，进门的时候老板盯着自己，似乎欲言又止。方玄的心一沉，传得这么快吗？

“小方啊。”老板是一个挺着大肚腩的中年男人，平时日里总是很温和，现在却有些局促地跟方玄搭话，“你知道的，我们作坊也不大，一直是承担了很多的风险……”消息传播的这么快吗？方玄心想。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但是这反而正中方玄下怀。

方玄也听出来了弦外之音。无色者在彩色区的生活总是艰难的，但是方玄也能理解。“老板，以后我就不来了。今天我是希望能借用一下作坊里面的光谱仪，应该不碍事吧？”方玄很自然地就说出来来意。

老板也没料到方玄会这么好说话，反应过来后连连点头：“没事没事，刚好今天休息，光谱仪没在用，你用吧，我去给你结清一下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