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快走。”齐邵拽住周钰,可他不肯放手,话皆堵在喉咙,眼眶猩红,手指一根根与崔汤交缠,相扣到相离,直到鲜血淋漓。
崔汤背过身去,“阿钰,走吧。”
周钰看向落空的手,怅然若失,嘶哑吐字,“不要,赶我走。”
沈离舟扶住周钰,“哀极伤身,必会浑身僵硬,齐邵,扛他走!”
齐邵背起周钰,转头看向乔月山,“乔十三,你哥哥寻你十年,你既然活着,就该回去见见他。”
“告诉乔玉山,就当我死了吧。”乔月山神色冷漠,而后拽起崔汤,闪瞬离开此处。
崔阳颓然跌坐,金烽劝慰,“崔老,小心自个儿身子骨!清河崔氏不能没有你啊!”
……
天色透黑,沈离舟掀开车帘,“齐邵,去东坡楼。”
“殿下,若此时再不出城,便出不去了!”齐邵马鞭抽挥,话音随着车轱辘抖动,“方才收到消息,段家军已经埋伏至密林周围,成围困之势,小裴将军那边断了消息,再不突围机会渺茫。”
“我知道,等不到裴远消息不可轻举妄动。”沈离舟看向周钰,“周钰跟着我们只会更加危险,我已为他找好退路,去东坡楼!”
“殿下,你为周钰找好退路,就没想过给自己留退路吗!”齐邵调转马车,“驾!”
“我的退路,是薄奚允吧。”沈离舟眸色隐匿渐暗天色里,话音渐消,透露着不确定,消息早该传来了。
“殿下,薄奚先生和小裴将军定是遇到了麻烦,咱们再等等消息。”齐邵鞭子抽在马背上,“阿舟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化险为夷。”
沈离舟稍稍安心,“齐邵,这次兵行险招,若当真到那步,别犹豫,直接走。”
齐邵笑声爽朗,“说什么丧气话,阿舟,我若跑了,你想让我这辈子都活在愧疚自责中吗?明里我叫你殿下,暗地里我可把你当自个儿家弟弟,若真到那步,哪有哥哥死弟弟后头的道理。”
“让我不说丧气话,你倒说上了。”沈离舟撩开帷幕,街上安静至极,马车疾驰,踢踏青石板,沉闷砸响,远处灯笼犹如地府引魂灯,透着寂寥。
“我这人就是不会说话,本想让你宽心些,反倒弄巧成拙。”齐邵飞身下马,“阿舟,到归仙桥了,你先带周钰过去,我将马车赶远些,再回来找你。”
两人下马车,周钰情绪稍稍平复,看向沈离舟,语气麻木,“殿下,你也要抛下我吗?”
“周钰,此番让你杀宿仇,你抱有死志去时才会果断利落,可你是有志之才,心怀天下百姓,你还不到死的时候,你这样的刀,不应该因折断而潦草收场,你给我好生活着,替崔汤活着,为我,为薄奚允,为齐邵,为裴远裴召,为楼时满……为天下百姓活着,只要你活着,你就是高悬在周冉脖子上的刀,时刻警醒他,芷国并不是他的囊中物。”沈离舟顿了顿声,“生死不是终章,离别也不是,轮回终将让所有人相逢。”
“想来年少岁月多,奈何世事皆无常,枕风宿雪几时休?风过千山只留我。”周钰遥望王宫方向,释然些许,“殿下,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