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了。

换做往常，从外面回到家的刘吾会先简单洗个手，脱下外套，换上干净舒适的居家装，再开一瓶气泡水，感受气泡在嗓子眼迸开，最后以舒服的姿势躺在电脑椅上开始一日的第二场生活。

但今天显然不能这样做，因为一起进门的多了一只读作后辈、写作监工的渴乐姬。按捺住把自己锁进卧室的冲动，他把帮桃乐染拎了一路的购物袋放在桌子上，靠着沙发坐下。

桃乐染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搓搓小手，开宝箱一样打开购物袋，把内容物一件一件摆在沙发前的桌子上，直到桌面满满当当。她正在兴头，叉着腰欣赏着自己的成果，和刘吾说：

“评价一下。”

真是不知险恶。

“评价什么？”

“我挑的这些东西怎么样？”

刘吾拿在手上一个小鱼外形的摆件，上下研究几遍才发现这是个沙漏。他指着小狗闹钟、小猫茶杯、企鹅前辈问道：“你说的是这些时尚小垃圾？”

猫耳帽和兔耳发箍除外，那是好文明。

“......”桃乐染黑了脸：“能不能说点好的？”

“你想全世界都知道你喜欢小动物？”

“停，不要再说了。”桃乐染在飞机场前比了个大大的叉：

“换个话题，你怎么回来一坐下就心不在焉。”

心不在焉...刘吾默默无语，一回到家就犯了网瘾是能和你说的？

他掏了掏购物袋剩下还没摆到桌上的部分，从里面抽出两瓶渴乐，在桃乐染见鬼的眼神中先给自己开了一瓶，再把另一瓶递向她：“尝尝。”

桃乐染接过后没有打开，而是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反复打量，一副怀疑神生的表情：

“你什么时候偷偷塞进去的。”

“在学校，我能让自己变成查无此人，让你不注意就买下两瓶渴乐有何困难？”

“可我也不是普通人啊。”桃乐染桃花眸里大大的不解：“不可能低级神术我都看不出来，你什么手法？”

“弱诶，就这你还魔法少女。”魔法老登发出了尽情嘲笑：“经验太少是这样的。”

“不可能！”桃乐染感觉自己在学校经过系统性的专业神术知识受到了侮辱，魅魔专业是他草创的辩不过，神术总不能还是他发明的吧？

“我是总会大学的优秀毕业生，魅魔专业的第一名，纯爱战神奖项的第一得主，高级公务员的预备役，荣获过校园神术比赛二等奖...”

“你要是连续一个月长时间使用这种神术，迟早也会到S...我是说熟能生巧。”刘吾听不得渴乐姬又开始自夸一些没营养的东西，索性给她找了个台阶：“苏妲水在拉面馆的描述，就是我这一个月以来的训练过程。”

“你没事训练低级神术干什么？”桃乐染秀眉一皱，偶尔灵光的脑瓜根据之前苏依澈的描述察觉到不对劲：“不对，我都看不穿，苏妲...苏依澈姐姐怎么能看破？她能在班里观察到你。”

“我有意的。”

“哈？你果然...”

“你脑子里只有这一种人际关系吗？”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做贼心虚！”

“......”刘吾扶额：“好好好，那你应该不会想听我真正的理由了吧。”

“想。”桃乐染立刻乖巧地把身体陷进沙发里，双手交叠放在渴乐上。

“真正的理由就是，如果全班人都下意识忽略我的存在，那我作业找谁交？难不成要每天偷偷分门别类找到各科作业堆塞进去？不嫌麻烦？”

“就这？”桃乐染刚准备好听故事，结果发现这简单的理由像是把她的大脑按在地上强暴。她急忙从里面寻找漏洞：“那你都让全校人把你当成小透明了，还要交什么作业，连学都不用上了。”

“说得好，连学都不用上了。”刘吾赞同道：“你月神前辈一定很支持这个想法，什么学校比起外部的恋爱密集程度更高更纯洁更具研究价值更具代表性都是扯淡，这破学不上也罢。”

“我觉得是我唐突了...那作业总可以偷偷不交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会被师生下意识忽视，不代表我的名字会被电脑上统计评价的表格和文档忽视？作业未交会很快被发现？”

说是气息遮断，但实际的操作是以自身为出发点制造修改思维与视线的场，像是镜面将光线折射，遮断让思维和视线下意识忽略刘吾的“气息”。

对思维意识或视线的操纵对于电子机器并不起作用，若是加上其他神术辅助又会让自己的消耗变大，导致入不敷出，根本撑不住一个学期之长。

“那你又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选择了苏依澈而非其他同班同学？”

班里那么多其他同学，怎么就选到了苏妲水？这是个无聊的问题，因为刘吾感觉自己要是选择了另一个人，桃乐染大概还是能问出这句话，只是换一个人名。

这样考量的理由还是有的。

“其一，她是我所在学习小组的组长。其二，她的交际圈并不广泛，仅与班里的同学维持着表面的同学关系，礼貌性的交际。其三，相比于其他人，我更喜欢苏妲水的容貌和气质，毕竟谁也不想天天和一个没有脑子的卷毛狒狒交流。”

听到前两点时，桃乐染只是微微点头略作认同，但在听到最后一点的时候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果不其然的表情。

这只没有脑子的花瓶狒狒......分不清我话的重点在哪吗？

花瓶狒狒终究也不是真狒狒，很快产生了困惑：“苏依澈姐姐那种明媚，在学校里也会没有朋友？”

“你回想一下今天苏妲水的表现。”

桃乐染想了又想，没发现什么不对：“挺好一姐姐，她还喊我妹妹呢。”

还妹妹呢，还妹妹呢，人家关心你两句就把自己真当小妹妹了，作为成年神你是真不害臊啊。

“一般情况下，陌生人相遇是不会直接称兄道弟、言姐说妹的，除非是因为利益考量。”刘吾开始给渴乐姬洗脑：“她喊你妹妹，不是因为什么一见如故或者真把你当妹妹了，而是出于对我身份的延伸。我是她同学，你是我表妹，你是她同学的表妹，所以才叫一声桃妹妹，懂？”

桃乐染似懂非懂：“然后呢？”

“我是告诉你别惦记人家对你的好了，人家对你的好是出于对我的尊重。”

“那有什么不对吗？”

“公式化的笑容和交际让每个人都能受到感染与舒心，能够照顾到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感觉亲切却并无深交。你苏依澈姐姐适合去当传销。”刘吾说得头头是道：“温和对待每一个人而并无更加特殊对待的人，这就是她为什么没有真正算是朋友的人，也是她模仿成功大人失败的地方。”

“......”沉默中，桃乐染边思考边拧开渴乐瓶盖，一股气泡裹挟着气体的喷涌吓了她一跳，还好没有喷出来溅到她心爱的衣服上。

盯着渴乐姬小口啜饮渴乐，又新奇中猛然灌下一大口，刘吾放弃了和她继续探讨苏妲水身上正在发生的事情，转而问道：

“好喝吗？”

“不好喝。”渴乐姬口不对心:“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