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3章 “鼠辈”(2)(1 / 2)一寸余心首页

“这杂合的BALB/c雌小鼠啊,就和普通的BALB/c小鼠一样,通身雪白。”

陈幸正和钱余夫妇讲往事,于是她也给两人进行了科普。

“BALB/c小鼠,属于我们通常所说的‘小白鼠’——它是‘近交’的产物,也具有免疫缺陷,易自发动脉硬化、高血压等等。”

盛夕评价道:“这名字还挺复杂。”

陈幸点了点头:“名字里打头的‘B’是指生物学家巴格博士(Dr. Halsey Joseph Bagg),他从经销商手里拿到了一批白色小鼠。‘ALB’就是‘albino白化体’的缩写。而斜杠符号后面的‘c’,是指‘毛色隐性上位基因c’。这表明,该鼠含有隐性遗传的毛色基因c,它身上长的是白色的毛。”

在动物房里,陈幸同样介绍了这些“鼠辈”的来历——她告诉新生们,裸鼠其实是“自发突变”产生的,只是它们被留意到之后,人们就对其开展了一系列的遗传背景研究。再经过不断“选育”,就有了现在实验室里的这些“科研生力军”。

随后,陈幸还索性讲了讲“鼠辈历史”:

20世纪初,小鼠们就成了各路研究者的“新宠”——它们经历过近亲“乱伦”繁殖、跨洋“相亲远交”。甚至在研究免疫的进程中,遭遇过子代与亲代的“回交”……更有后续的低剂量核辐射“诱变”鼠、“转基因”鼠,直到如今大热的“CRISPR/Cas9基因编辑”鼠。

“还有专门为各实验室‘量体裁衣’,提供‘定制’小鼠的机构和公司,以满足课题组的各种科研需求。”

师妹不禁为这些“鼠辈”感到难过:“这么一想,它们是真的很可怜啊!”

“所以我们要善待它们……”

陈幸看着钱余夫妇,忍俊不禁:“或许女孩子天生就有一颗‘怜悯之心’——当年我这师妹呀,就十分同情这些实验室的‘鼠辈’,以致于动物实验的培训课程,她都没能通过。”

“根据《实验动物福利伦理审查指南》,每一位使用实验动物的操作人员,必须经过培训并获得实操批准,再由课题组向审查委员会提交申请书。”

“或许你们用斑马鱼做实验,不需要经历这么繁琐的操作。”陈幸看向钱余,进一步解释道,“但我们研究小鼠,必须通过评审专家的审查,待返回签发意见及备案后,才能开展动物实验。”

于是陈幸的两位“后辈”,一同参加了实验培训课,可返回的结果却是“一喜一悲”——师弟倒是上手很快,只是师妹嘛……恐怕得用“一言难尽”来形容了。

“对于已经完成实验任务的小鼠,我们通常采取‘安乐死’的操作,以颈椎脱臼法处死——先将它们进行麻醉,一手提起鼠尾,另一只手按住小鼠的头颈部,再将鼠尾根部拉向后上方,使其颈椎脱臼。此法使脊髓与脑干脱离,小鼠会立即死亡,不让它们有多余的痛苦。”讲师一边说着开场白,一边准备亲自操作。

没错,这第一堂课教的是“颈椎脱臼法”。

师妹一脸惊恐地看着台上的讲师,台上的讲师则一脸淡定地“处理”着小鼠——终于,到了“两人一组”的操作环节。

“都已经麻醉了呀。”师弟提醒道,“你动作麻利一点,它不会感觉到疼的。”

但师妹只是轻轻地拽着鼠尾,然后一人一鼠,大眼瞪小眼。

于是师弟只能先做示范,然后再让师妹进行尝试——可直到他“完美地”完成了操作,师妹还是半天都没有动作。她似乎还在思考,是否要在心里默念几句“阿弥陀佛”,才可以“忍痛下手”。

“唉,就你这表情——我看呀,不是这小鼠要上‘断头台’,而是你要上这‘断头台’了。”师弟叹了一口气,又问她,“你本科没有做过任何动物实验吗?”

师妹辩解道:“我又不是动物学专业的,而且生理实验课的老师,上课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教解剖的那几堂课,我压根就没动过手……”

当时师弟常跟陈幸抱怨,说自己的这位“同届同门”太过菩萨心肠:“她的分子和细胞实验,都做得近乎‘完美’,唯独这小鼠实验……唉,她是完全下不去手啊!”

陈幸每每想起这俩“后辈”,总是忍不住扬起嘴角。

“最后我这师妹啊,‘理所当然’地做不了动物实验,不过幸好我的导师很开明——从那以后,师妹的小鼠实验就由师弟‘代劳’啦,而师弟的一些细胞实验,也顺势交给了师妹。后来两人发表的文章,都互相挂上了对方的名字……五年的朝夕相处,最终是把他俩给‘凑成一对儿’了,现在两人都在附属医院工作呢。”

“郭子昱甚至还调侃过,说我间接当了一把‘红娘’。”陈幸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哪算呀——恐怕实验室里的那些裸鼠们,才是真正的‘红娘’吧。”

不过,陈幸紧接着叹了口气:“唉,自从离开医学院,来到现在的工作单位,我似乎找不到以前的那种快乐了。虽然我也和学生们‘朝夕’相处,但总觉得中间隔着一道墙,双方都亲近不了——可我是真的想和大伙‘打成一片’的呀!”

钱余也开了口:“或许……是因为你现在的‘站位’不同了。”

“以前大家都是学生,哪怕年级不同,但也算是‘平辈’的关系。”

“可你现在是导师了,有了‘上下级’之分。就算你没有这种类似于‘等级’的观念,恐怕你的学生也会有的。再加上一些‘利益’方面的‘牵扯’,譬如文章、课题、导师的晋升等等,这些都在无形之中,拉大了彼此间的距离。”

陈幸缓缓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盛夕听完钱余的说辞,却无奈苦笑:“我可是压根没这体会——从来都是别人带我做实验的。”

作为复读生,盛夕比钱余晚一年毕业。两人好不容易熬过了几年异地恋,钱余又选择到一线城市读研深造。盛夕自然不希望彼此之间的差距过大,因此她决定追随钱余。

所幸,盛夕最终也得偿所愿。

但在盛夕读研的两年时间里,始终有两件事情,一直让她有些耿耿于心。

这第一件事,发生在盛夕首次面试的那天。

当时导师拿着她的简历,逐条发问,不厌其详,直到最后阶段的“客套话”:

“你有男朋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