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对于川崎的提议咲太没有拒绝。应该说是没有理由拒绝。
[喂,你昨天怎么回事?]
[哈...?什么?]
[昨天下午你和和子是什么情况?]
[和子,你是说樱井同学吗?]
[欸!?同学?这不对吧?你不是叫她和子了吗?[
[大概是吧。]
[很要好的朋友吗?直呼其名了哦。]
[不,不是。]
川崎表露出疑惑的表情。
[那你还叫和子,好恶心。]
[嗯......]
[喂...喂喂,别突然情绪低迷啊,我不是有意的啊......调侃,只是朋友间的调侃啊喂。]
[朋友吗?]
[嗯,对。朋友。]
[可是我们昨天才认识吧,而且你一开始好像还叫我给你跑腿来着。]
听到这句话的川崎耳后根微微发红,身体向椅子的靠背贴近。
[大概是因为你这个人很不一样吧。]
[为什么?]
[直觉!]
[请自便吧。]
[诶?!…你这个人真是的……!]
对于川崎所说的朋友,咲太不感冒。上一次交到朋友,大概是在国中一年级。
不过,交朋友之类的咲太并没有什么兴趣。
和人扯上关系就没有好事情发生。
对于川崎的发言咲太也不会去争论什么。
也对。
反正都是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吃好了,不介意的话我就先走了。]
[诶?为什么啊?]
[我要先回去了。]
[你很讨厌我吗?]
[不,没有。]
我没有给川崎接话的机会,起身就往餐厅外走去,大概在公交车站时,川崎追了出来。
[喂,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果然是个阴沉怪!]
[随你怎么说。]
[真是的!]
对于川崎的交好不感兴趣。不...应该是任何人都不感兴趣。
朋友是青春的象征,交不到朋友代表着失败的青春。
然而,那只是对他们有利的解释。
朋友存在的意义无非是多一个欺骗工具,犯错时的背锅者。
对朋友说谎,欺骗。
他们是罪恶的。
说穿了,朋友只是方便利用的工具。
总而言之的结论就是:
和别人成为朋友是没有意义的。
大概在公交车站等待了二十分钟左右,咲太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让咲太惊奇的是这二十分钟里川崎并没有离开。
她和咲太一起坐上了公交车,坐在咲太的右手边。
[你有朋友吗?]
这是在川崎坐下时咲太脱口而出的话,并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
咲太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问。
[你是想因为刚才的话题取笑我吗?]
川崎听到咲太的问题,将视线转移到车窗外。
[反正,我也没有多少朋友.......]
[你明明很受大家欢迎,为什么会没有朋友呢?]
[你怎么会知道啊......]
的确,咲太和川崎是截然不同的,根本不会理解她,就算她告诉咲太,咲太大概也很难理解。不论到哪里,人与人都无法互相理解。
咲太并不知道川崎为什么会说这些,身为班级阳角的川崎尽管并不是最顶层的那一类,但还是受欢迎的。说出这些话第一时间会让人无法相信。
[真让人不甘心啊......]
川崎低着头自顾自的说着。
然后自嘲般地笑了。那笑容有些阴郁,不过相当平静。
尽管刻意隐藏,但感情是不会骗人的,那个笑容透露着孤独的味道。
这和昨天嚣张跋扈的川崎不同。
[和被人讨厌比起来,受人喜欢的你还是好的,你太任性了。]
尽管他们境遇不同,但被迫承受最真实的情感无疑是件痛苦的事。
就跟赤裸裸地站在暴风中。
要藏起自己的烦恼、假装合群、骗过自己与周遭的人并不难,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是这样做。
但那样做是没有意义的,不管如何隐藏,心中的种种依然会告诉你必须接受。
不知为何,连现在这股沉默都让咲太有种舒适感。
咲太天生就是单人游戏。
回到家已经是接近晚上七点。
在公交车上沉浸在沉默的氛围中回过神来已经出现在了川崎家门前,川崎还对咲太发出了:
【一起去上学吧】
的约定。
当然,那也是在回到家后通过邮件得知的。
沉默过后到出现在川崎家门前的那段记忆仿佛不翼而飞了。
对于总是失去对发生的事情的记忆这一点......
大概是因为最近搬家后导致的【差异】,这是咲太唯一能想到的解释的理由。
咲太不认为这是什么坏事,失去或是不失去那些记忆对于咲太而言大概就像被艺术家丢弃的糟糕的艺术品,多一点痕迹和少一点痕迹都不会改变本身的价值。
能够自己吐槽自己,咲太就是闲到这种地步。
咲太一直觉得,这是一个人独处久了,就会出现自我完结的征兆。
但一个人并不代表孤独和阴暗。
至少咲太不是。
吃过晚饭后,咲太打算去楼下的公园逛逛,可能是亏欠心理作祟,一直待在家中会给父母带来麻烦,而且,待在家中确实是无事可做了。
【待在家中无事可做】这个想法是最近才有的。
家中的漫画、动画、电玩已经玩了个遍了。虽然来东京之前有迷上过看书,但因为丢失记忆咲太也不清楚有没有将书本带来。
夜晚的东京特别耀眼。
至少比北海道好上不少。
因为月光明亮,所以即使公园的几乎没有路灯也不会出现看不清路而摔倒的情况。
但咲太还是打着手机的灯光照亮前进的路。
在穿过公园的绿化园后,拨开长在石板路上,一米高的杂草,来到眼前这条靠着河道的小径。
这个地方在第一次逛公园就被咲太发现了。尽管它藏在深处,但有句话不是说【只要喜欢,无论藏身何处都会被一一找到。】尽管这句话运用的不太恰当。
但就是这么个意思。
对咲太这类人而言,安静是难得的解放区。
在这即使咲太浑浑噩噩地度过一整天,也不会妨碍到任何人。话虽如此,咲太平常即不跟人打交道,所以从来不会造成麻烦。真是太乖巧了。
总而言之,不去做没有意义的事就不会有麻烦事的发生。
即使是九点的夜晚,蝉鸣声对比白天也丝毫没有减弱,但和白天不同,现在的感觉更像是夏天独有的风趣。其实如果没有燥热的温度,单独看夏天拥有的景色和风趣,那它就是季节中排行第一的季节。
大概散步了二十分钟,咲太来到了这条小径的尽头,也是本次散步的目的地。
这里是建在河面上的平台,一旁还有一条溺于河底的石子路。值得一提的是,虽然用河流称呼它,但看起来更像是河道宽阔的溪流。深度也不过四十公分。
这里十分安静,偶尔有风吹过,而且蚊虫这类夏天的缺点。
这里给咲太的感觉就像是为他而建造的。
是天然的归属之地。
然而,当咲太进入这天然的解放区时,突然发现,解放区变成了灾难发生地。
这里出现了除咲太以外的另一个人。
[晚上好。]
咲太被熟悉的声音引导走进出现的那个人。
来到那人眼前,咲太先看到的是来自京都学校的制服,其实在昏暗的月光下衣服的款式着实难以分辨,但制服上有着金属材质的徽章,放射的月亮光让咲太认出了那个属于【东京都私立高等学校】的徽章。
接下来映入眼帘的就是熟悉的乌黑长发和明亮的凤眼以及在月光下也依旧漂亮的脸庞。
是樱井。
[别人向你问好不及时回应是很失礼的哦,杉木同学。]
[我并没有打算听见你的问好,说实话,我根本不想听到。]
对于打扰平静的人咲太不会给对方好脸色。
[还请你不要直接说出来好吗?我会难过的,好歹我也是女孩子。]
[是吗?]
[为什么不会呢?]
[杉木同学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呢?]
[你是在向一个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提问对自己的看法吗?]
[......]
[张扬,胆大,有独特或者说有自己的想法,整体还算是个不错的人。[
[嗯......没想到会得到回答,但你是怎么看出我张扬的?我们才见过三次面吧?]
[第一印象罢了,真要问我怎么会知道。至少内敛的人说话的语气不会是你这样的。]
[真失礼,没人和你说过不能这样和女孩子说话吗?]
[我为什么要和女孩子说话?]
[......]
在咲太说完这句话后就迎来了沉默,或许是咲太的那句话将会话的热潮熄灭了。
[噗——哈哈——]
半晌,明朗的笑声打破了沉默
[真亏你能把没有朋友这件事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呢?]
[不见得吧,万一我只和男性交朋友呢?]
虽然是嘲笑,但咲太别不当回事,和一位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争论是没有意义的。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朋友呢?]
[能笑着问出这种话的你也不见得能交到朋友吧?]
[......]
樱井一愣,笑声戛然而止。随后露出苦笑。接着便不在看咲太,转而拿起书开始观看起来。这是咲太才注意到的事情,那本书被放在樱井身体的左侧,被身体遮挡,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人生时有低谷,前路偶有迷雾,但我们要耐心,等一阵合适的风吹拂。]
在沉默了许久,咲太看着江景,说出了这句偶然出现在脑海中的话。
这句话的出处已经忘记了,大概是在某本周刊连载的小说里。
尽管很不和时宜,也不应景,但咲太还是说了,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提醒咲太此时的樱井需要鼓励。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从遇见开始为止,两个人认识的时间甚至没有72小时,但和樱井呆在一起却给咲太一种老友以多年的感觉,这种感觉令咲太很舒服。
[呵呵,很不错的一句话。]
樱井苦笑着说。
[我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看书?]
听到咲太的话,樱井微微愣神,然后回答。
[安静。]
[这样做有意义吗?]
[啊?意义吗?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
[想要安静的话,图书馆不也一样可以吗?24小时制的阅读室也可以吧?]
[可能是因为这里的氛围很不错,而图书馆和阅读室并没有这种感觉。]
[有意义吗?]
[为什么会想知道意义呢?]
[一件事不就是因为有意义才会去做吗?]
[即使没有意义,却还是会去做的事情很多,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是有意义的,但还是会有人去做。]
[唠叨?]
[并不是,我是在强调,虽然语句并不优美,但就是这个意思。]
即使没有意义,却还是会去做的事情很多。
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是有意义的,但还是会有人去做。
咲太默读这两句话,的确。
没有意义的事情还是会有人去做。
但结果都是招来了不必要麻烦,追寻去做有意义的事情是没有错的。
[可是,追寻有意义的事总是没有错的。]
咲太试图反驳樱井的话,但没有好的例子,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即使扭曲、幼稚、不合理,但只要能贯彻始终,那一定是正确的。]
[这还真符合杉木同学你的印象描写。]
樱井笑着说。
她合上书,站起身朝小径走去。
[尽管对你来说没有意义,但我还是想和你说【谢谢你,替我解围。】]
她朝咲太说到,并露出笑容。
[有没有意义是靠人类来赋予的,这就是意义存在的意义。]
这是她离开前对咲太说的话。
回到家躺在床上的咲太一直在翻来覆去睡不着,努力思考樱井留下来的那段摸不着头脑的话。
无论如何,咲太都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在说【虽然对于你来说没有意义,但对于旁人却是有意义的】对吗?
可是对于旁人而言又有是什么样的意义?
最后,咲太在强大的困意席卷下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