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四章 魇魔(1 / 2)长歌九叹首页

“领侍大人,盼星星,盼月亮,你可总算来了来了,小芳有要事禀告,你也随老身,一起听听吧。”朱灵一走进来,李姥姥便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这个贱蹄子,又要作什么妖?”面对大步走进来,神气活现的小芳,朱灵气就不打一处来。

“领侍大人,尽管您不爱听,奴婢在主母跟前说的,原是实话。你若是清白的,相信总领大人一定会还你清白。”小芳那小人得志的样子,朱灵生平未见,真是恨得牙痒痒。

只见小芳又继续说道:“小芳今日禀告的事,却和领侍大人无关。”

“小芳,你可要慎言,不论你说什么,本小姐只当你是信口雌黄,惹急了本小姐,当心你的小命。”朱灵威胁道。

她担心小芳心怀怨恨,将林泉男扮女装的事情捅出来。可她却不知道,自己江湖经验不够,这心虚的表情,都被老到的李姥姥和小芳都看在眼里。

“小芳此来,是要举报浴房有婢女不顾总领和领侍大人的禁令,暗地里和野男人私通!”小芳道。她心中暗笑,心想朱灵你就等着,这一次,一定让你大吃一惊。

朱灵见说的不是小秀才,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是谁?”李姥姥厉声问道。

“便是甲字号浴房的铃兰!”

“你胡说!”突然之间,朱灵刚刚放下的心怦怦乱跳,忍不住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跳了起来,气鼓鼓道:“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铃兰哪里得罪了你,你无凭无据,竟敢公然毁谤于她。本小姐下人也不少,像你这样的贱婢,也是头一回见,要你是本小姐的丫头,非得把你拖出去,乱棍打死不可。”

“领侍大人息怒,也别急着骂人,奴婢自有证据。”见朱灵气急败坏,小芳却是心中畅快,她得意地说道:“那铃兰藏得十分隐秘,奴婢早已探查到,今夜她将与野男人在听雨轩私会,所谓捉贼捉赃,抓奸抓双,请总领大人立刻派人捉拿,肃清浴房纪律。”

“哼,既是隐秘,你又是如何得知,莫不是又去听人墙角?”朱灵挖苦道。

“好了,别说了。领侍大人,是真是假,随老身走一趟吧!”李姥姥道。说罢,李姥姥起身便走。

“领侍大人难道不来吗?”小芳欲待要走,还不忘回头嘲讽呆在原地手足无措的朱灵。朱灵第一时间想到了林泉。

如今十万火急,听小芳说得煞有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也顾不得跟林泉闹别扭了,便急吼吼往回赶。谁知林泉已经不在回廊之上了。

“哼,这穷秀才,不想见他偏偏要在本小姐跟前晃悠,要他出主意人却跑得没影了。气死个人。”朱灵跺着脚,焦急地自言自语道。

“领侍大人,你怎么还不来,姥姥可发怒了,让你立刻就去。”她想要给铃兰通风报信,无奈李姥姥的仆从已经到处找她了。

入夜了,听雨轩一侧的厢房,黑灯瞎火,李姥姥安坐在摇椅之上,周围侍立着一群仆从,一个婢女轻轻替她垂着腿。

朱灵走了进来。

“你可算来了,老身还以为你卷铺盖逃跑了,坐吧。”李姥姥指着另一个空着的摇椅说道。

朱灵没好气地坐了下来,心里期盼着铃兰不要来。可是,她害怕什么,偏偏来什么。不多时,果然看见铃兰从拐角走了出来,她左顾右盼,在亭子里坐定。不多时,一个男子翻墙而入,两人抱在一块,似在诉说情话。

“好大的胆子,你们悄悄过去,将两人统统拿下!”李姥姥怒道。

随着姥姥一声令下,仆人悄悄散开。

“二哥哥,我好想你!”

“我也是呢,我们什么时候逃走?”

“铃兰跟你讲,浴房最近来了几个厉害的人物,她们一定会救我们脱离苦海,我们暂时,就别贸然行动了。”

“这座姑昧城,没有人可以反抗,外人切不可信。”

“抓起来!”两人说话间,黑暗中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霎时间,四周火把次第亮了起来,人声喧哗。

男子见状,宛如夜猫一般迅速翻过墙不见了,可怜铃兰,身形瘦弱,才迈出几步,就被逮了个正着,想跑也是跑不了了。

“快,封锁浴房,不要让那个男的逃了。”李姥姥透过窗户吩咐道。

而一旁的朱灵,只有干着急的份。

谁也不知道,跟在仆役后面的小芳,趁人不注意,却在墙角偷偷丢下了一张铭牌。

“你看,这是什么,好像是铭牌!”果然,这铭牌不多时便被仆役发现。

“上面写的什么?”

“我也不识字,快,拿给姥姥看看。”

不多时,仆役押着铃兰回到了厢房。

“姥姥饶命,铃兰知错了,求求您放过我吧!”铃兰跪在地上哭嚎着。

李姥姥只是无动于衷。

“灵姐姐,你救救我吧!”此刻铃兰眼睛都哭红了,向朱灵央求道。

“姥姥,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何苦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朱灵于心不忍,恳求道。

“你也身在大户人家,想必不会不知道。寻常人家,老身自是管不着,可她既然卖身为婢,她便是老身的人,婚姻之事,从来由不得她做主,老身想把她许配给谁,自有计较。这贱婢如此行径,实属大逆不道。”李姥姥凛然道,观她的神色,俨然不容反驳。

“怎么样,男人抓到了吗?”姥姥此刻又转头问众人。

“禀姥姥,未曾抓住,可是在墙边却找到了一张铭牌”此刻,仆人恭敬地呈上找到的铭牌。

朱灵也是好奇,伸长了脖子就去看,只见铭牌上写着“皓月”两个大字。

“这,这不可能!”一定是皓月不小心掉了,再说了,皓月本是女子,通奸之人,绝不是她。”朱灵心虚地道。

“姥姥有所不知,就算是女子,也不是不可能,这样的事,奴婢就见过。”一个年纪较大的婢女道。

“启禀姥姥,小芳还有一事要禀告!”此刻小芳却冒出头来。

“你闭嘴,来人,将她叉出去!”朱灵怒道,她心道大事不好。

众人纷纷看向姥姥,正等她定夺。

“有什么话,不妨先说说看,到那时不合领侍大人心意,再叉出去也不迟。”李姥姥轻笑一声,摆出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禀姥姥,皓月才不是女人,她是女扮男装,混入浴房之中,只怕就是为了勾引众多婢女。此乃大奸大淫之人,请姥姥重责。”小芳撺掇道。

“你可知皓月乃是领侍大人的好姐妹,你这般说,可有什么证据?如果没有,可仔细了你的皮!”姥姥道。

小芳看了一眼朱灵,此刻朱灵已经是满脸怒气。

小芳心知如今事态紧急,不是她们死,就是自己亡,硬着头皮道:“此乃奴婢亲眼所见,她今日在偏房之中,正在引诱公主殿下,用的便是男人的声音。”

“你胡说,我跟皓月姐妹多年,难道你比我还要跟她相熟!拖出去,乱棍打死!”朱灵方寸大乱,大喊大叫起来。

“那就拖出去吧!”姥姥漫不经心道。

“姥姥饶命,姥姥饶命!”眼看着自己被两个仆人叉住,小芳急得大喊大叫,连声音都变了:“您若是不信,请将皓月抓来,小芳愿意跟她当堂对峙,以免姥姥被不怀好心之人,蒙蔽了双眼。”

“好,老身就如你所愿,免得老身冤枉了你!”李姥姥随即吩咐道:“来人,去把皓月拿了来!”

众人领命而去,朱灵欲待要说什么,却被李姥姥阻止了。

林泉回到房间,刚刚换上女装,正在考虑今后的计划,窗外突然之间却火把林立,人声喧哗。房门突然被一脚踢开,李用引着一位老妈妈走了进来。林泉站起来就要行礼。

“你就是皓月,抓起来!”林泉礼还没有行完,就被五花大绑,

“走,快走!”林泉被一路推搡着来到议事厅,眼见着围在大厅的人,比今早有过之而无不及,心道事情不妙。

“回大人,罪犯已经押到!”林泉跪在地上,押送他的婢女退去。

“你就是皓月?”李姥姥问道。

林泉抬头一看,只见李姥姥威严地坐在中堂,而坐在下首的朱灵,正在对他挤眉弄眼。

他点了点头,心中不明所以,忐忑不。

李姥姥道:“老身接到举报,说你女扮男装混入浴房,欲行不轨,可有此事?”

林泉连连摇头。

“大胆,如今事情已经败露,还不速速招来,或可免受皮肉之苦!”李姥姥怒道。

林泉只是摇头,他未曾想自己男扮女装之事,败露如此彻底,一时想不出应对之计。

“你既不肯承认,来人,拉下去,验明正身!”李姥姥吩咐道。

“等等!”眼看着林泉就要被拖出去,朱灵急得窜了起来。

“领侍大人,你有什么异议吗?”李姥姥道。

朱灵只是“我……我……”说不出话来。

“姥姥你不必查验,我本就是男子。”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但见他去掉发饰,擦掉妆容,果然是一个清秀男子。

“我就看着这个人不男不女,果然是个男子。”

“你可别说,长得还怪好看,可惜了!”

“哼,真不害臊,不知道多少女子被他占了便宜。”

“总领大人一定要狠狠处罚他!”

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

“你姓甚名谁?男扮女装,意欲何为?”此刻李姥姥挥手让抓住林泉两人退去。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林泉,乃是凉唐庄人士,乔装到此,是来寻找被尔等拐卖至此的亲人。”林泉义正言辞说道。

“大胆,你竟敢污蔑总领大人!”人群里爆发了一阵指责。

“小兄弟,你可不要胡乱攀咬,老身可没干过那缺德的事。”李姥姥道。

“正月十四,杨树庄赵氏,鬻钱三十二两;二十日,四月十二,大桥村李氏,鬻钱四十两;八月初三,仆从张环,鬻钱五十两;浴房丫鬟明心,鬻钱二百两,在下虽不清楚,但是只怕李姥姥您本人,也是被人卖到浴房的吧!”只见林泉将下午所看到的名册,李姥姥所经手的人口买卖,一一背了出来。

“住口!”李姥姥重重拍在椅子上,怒道:“这些名字,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这些名字的来处,您不必知道,可是这件事一旦被主母知道,姥姥只怕难辞其咎。”林泉硬着头皮,威胁道。

“哼,主母哪里,老身自会解释。事到如今,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主母面色铁青,十分不悦,怒道:“来人,带上来。”

不多时,人群中分开一条路,走来两个仆人。铃兰被架在中间,被拖了进来,摔在地上。

“铃兰,你这是怎么了?”林泉赶紧上前轻轻扶起铃兰。

“林家哥哥,别人说你是男子,铃兰还只是不信,今日一见,你果真相貌堂堂,难怪灵姐姐待你那般不同。”铃兰虽然狼狈,却还是很高兴。

“铃兰,什么时候了,还说胡话!”朱灵眼泪汪汪的,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幸好这几日休养得不错,功力恢复了九成,任他人多势众,大不了一会儿再拼一个鱼死网破。

“两位,非是老身绝情无义,只是通奸在我姑昧城,尤其是在下人里面,乃是重罪,你叫老身如何处置你们两个?”李姥姥恶狠狠说道。

“通奸?”眼见着李姥姥给他安插的莫须有罪名,林泉疑惑万分。

“李姥姥,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我堂堂男儿倒无所谓,可日后铃兰回家,只怕遭人非议。”林泉着急往前走了两步,欲跟李姥姥对峙,却被婢女拦了下来。

林泉以为手中有把柄,李姥姥会忌惮三分,没成想却激怒了她,看样子是要杀人灭口了。

“老身向来公正无私,没有证据,岂敢妄言,如今你们,是回不去了。你说你没有私通,可是你的铭牌何在?”李姥姥大声斥责道。

林泉伸手入袖中,袖中空空如也,又在腰间摸索,铭牌果然不翼而飞。

“你不必找了,来人,呈上来!”李姥姥一声令下,证物已经放在了桌子上,于是李姥姥指着铭牌,继续说道:“你瞧瞧这是什么!”

林泉拿起来翻看,果然是自己的铭牌,大惊道:“我的铭牌,为何在这里。”

“那得要问问你,你翻墙的本领出神入化,怎么没本事把这铭牌拿走,幸得苍天有眼,留下这铭牌,这才将你的罪行公之于众。”李姥姥得意地笑道:“来人,把两人给我关起来,明早送往刑狱大牢。”

“姥姥,事有蹊跷,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林泉急道。

“哼,好你个狼心狗肺之徒,我浴房都是些清白姑娘,岂容得你来污蔑,关起来!”李姥姥怒气冲冲站起来,指着林泉道。

“等等!”朱灵着急地大声道:“姥姥,刑狱大牢是什么地方,您又不是不知道,她们进去了,哪里还能活着出来。”

“你最好闭嘴,不然,休怪老身翻脸无情!”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林泉眼看着朱灵又急又怒,马上就要大打一场,到时候只怕一发不可收拾,便急急咳嗽了两声,阻止朱灵。

朱灵转头,哀怨地看着林泉,林泉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她气得直跺脚,又回到她的椅子上,只是生闷气。

“姥姥且慢!”只见林泉又说道。

“你还有什么话说?”李姥姥转头道。

“您要抓我,我无力反抗,但请姥姥留步,听在下讲一个故事,再做定夺也不迟。”林泉此刻已是穷途末路,不得不赌一把。

“你要说什么故事?”李姥姥突然猛地转过身来,神色也不再淡定,有了些许的惊慌。她心中隐隐的担忧,被林泉故弄玄虚的言语触动。

“我要说一个名叫明心的婢女的故事。”林泉道。

“一个死人的事情,有什么好听的!”李姥姥心中似是不愿,但她急于知道林泉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还是故弄玄虚,便没有打断他。

“这一件事情,还要追溯到两年之前。”林泉缓缓道来:“一个名叫明心的女子,但也许还有其它的名字,也许是浴房地位比较高的丫鬟,不知道什么原因,爱上了一个仆人,他们不顾姑昧城的禁令,私自结为夫妇。

终于有一天事情败露。他们受到了严厉的惩罚,男子被打入刑狱大牢,受尽折磨,含恨而死,可怜的女子,一直还盼着丈夫归来。只是她也没有逃脱厄运,辗转多次,她被卖给了富商陈员外,还怀上了他的孩子,不久还被家暴导致流产。

有一天她听说了丈夫的死讯,心灰意懒,生无可恋,最终投井自尽。”

四周鸦雀无声,一些知情的老婢女,纷纷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林泉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本来这个悲剧到此为止了,可偏偏一位因为一些人,此事却还没有结束……”

“够了,看来老身不该惯着你,让你在此胡言乱语,来人,将此人押解到老身房间,待老身细细询问。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了。”李姥姥面色铁青,她原是城府极深,没想到如今也慌了手脚,她不自知,众人却看在眼里。

“姥姥,你为什么不让他说下去?”朱灵质问道。

“哼!”姥姥并不回答,拂袖而去。

“接下来怎么办?”李姥姥走后,朱灵问道。

林泉道:“且看今夜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