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小姐挥舞法杖，把手上拎着的放大镜换成了藤条编织的小篮子，篮子里放着几块夹着火腿鸡蛋肉松的三明治和瓶装牛奶。篮子边上装饰着路边盛开的洁白大朵玉兰，只是仔细看能发现路边掉落在树下的花瓣少了许多。

“春游！好耶！”吉良凑过去看了两眼篮子，在她还是人的时候每年春天都在忙着干活种田，只有七八岁时曾经跟家里人春游过。记忆模糊得厉害，只记得温柔的母亲把树梢的嫩芽摘下做成各种小菜，父亲把家里的鸡蛋拿来做布丁。兄弟们跑来跑去，还偷了树上的奇异鸟蛋烤熟了吃。

是很幸福的记忆呢。

但是在她几年后再次询问母亲当年的春游，却得到了完全不同的答案。

“那次出行啊，你管那叫做游玩吗？当年大旱，田地里的麦子长得很差，稀稀拉拉，只有野草勉强活下去了。为了祈求春之女神的赐福，我和你的父亲带上家里最后的鸡鸭来到田地进行仪式。”

“青葛芽又苦又涩的，加了家里最后一些盐和香料才好吃。”

“你的父亲把鸡蛋做成了布丁给你们吃，女神可能觉得没有获得全部的馈赠，所以并不是很开心。到最后也没有降雨。”

“实在没有办法了，是你外婆送来的粮食才养活了你们四个。只有安杰没有能熬过那两年。”

长大了就会知道很多真相的。吉良明白了这个真相，才发现已经无法回头。

回忆依旧美好，阳光照在湖水般浅淡清澈的天空上，一片随风摇晃的羽毛云，数道魔法师就在的白色轨迹。五个孩子的笑闹。

温野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她常常在各种季节出门跑商，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在马车里赶路，但是她也因此能够经常接触自然和各种景色。

一丛丛向上散乱生长，叶小而圆，开着四瓣细长黄花的是连翘。在一片片黄色连翘中也有三三两两的白花，长得凶狠，不像连翘那么秀气。

温野讲述起她曾见过的某个小国，国王自私自利，连跑商的手续费都要比邻国贵三个点。但是国王对他的王后很好，因为王后喜欢连翘就圈养了很多尾羽类似连翘的赤喉鸟。赤喉鸟只有脖颈处为鲜血般红，浑身则批满黑紫色羽毛，而尾羽又是长而翘得嫩黄色。王后请来匠人打造了鸟尾长羽形状的胸针，把国王圈养的赤喉鸟都放走了。

温野说:“匠人是我从邻国请来的，手艺很好，但是大家都偷偷议论，说他长得和国王很像。”

兔子小姐点头:“王后真是个好人。”

吉良跟着点头:“阿野也是个好人。”

二人一起转头盯着温野:“所以匠人和国王是什么关系？”“快讲讲后续。”

温野说:“哪儿有后续哈哈哈。”她眼睛向前方望去，继续讲道:“老国王是信过邪神的。但是谁也不知道老国王跟邪神说了什么，求的是什么。”

“匠人最后沉默着拿走了国王的报酬，回到邻国继续生活。”

兔子小姐感叹:“好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啊，吃瓜吃到一半发现瓜没了。”

山路狭窄蜿蜒，兔子小姐把漂亮外套叠好放在篮子里，拽住路旁的小树，左手的法杖不知道何时不见了。她左手拽下一片草叶放进嘴里，吃得吧唧嘴起来，情不自禁地多摘了几根。

温野看到也跟着嚼了一根。甜甜的有点好吃，青草的味道最为浓郁，或许还夹杂着点点泥土。“你要吃根青草吗？”

吉良瞪大了双眼:“我们……我们已经穷到要吃草吗？其实我家还有棺材里的陪葬，也有六千金磅。”她下意识接过草叶，用手把稍长的草叶绕成圆球状，翠绿的草汁从断口渗出。吉良虽然有着美丽的红色头发，精致的衣着和面容，但是动作并无丝毫当下人类贵族的造作，反而充满直率，让人不禁心生亲近。她胡乱把草汁涂在指甲上，指甲就变成了绿色。涂得多的地方是深绿色，浅浅划了一道的就是水绿。

最后，她才把草球塞进嘴里:“像吃纸，没有任何味道。”吉良观察温野和兔子小姐的表情，确定这不是恶作剧，解释道:“吸血鬼是这样的，吃纯粹的草叶不会有任何口感和味道，吃含血肉的食物才能恢复体力和能量。肉蛋奶也可以。”她把嘴里的草叶碎片吐出来，仍然没有被吸收的迹象。

“那素食者的血液你能吸收吗？”温野等待着吉良，“兔子小姐跑得好快啊。”

“素食者是什么怪东西？血液应该就是单纯的血液而已吧……”吉良往上面看，只见白色的身影已经在四五米远的地方了。她小声对身边的温野说:“还有一件事。我有点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