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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三次落第路在何方

李振钧回到家里,父亲看见他身上沾着许多泥巴,知道他又是去了汪正珠的墓地,正以为说点什么。这一次李振钧主动开口了,他很平静地说:“父亲,您和母亲不用像以前那样担心我。从现在起,我要振作起来,好好地准备今年的秋闱。”李长森见他如此说,连忙说:“那样很好!你先去洗一洗,过来吃饭。”李振钧爽快地答道:“好的,父亲!”

从这一天起,李振钧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虽然仍然是每天埋头在环荫阁内,但生活重新走上了正轨,与家人一起时也主动说话了。父母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家里的气氛也活跃了一些。李振钧偶尔也督促十二三岁的弟弟李振齐读书,有时跟着妹妹们一起陪着祖母陈氏说说话。

李长森看到李振钧的情绪逐渐好起来了,有时也问问他在读什么书,秋闱准备得如何?李振钧都一一对答。有一次,李振钧还主动问父亲,如何才能在乡试中写出符合考官口味的文章?李长森在殿试中曾经是二甲第一名,包括一甲三名在内,他就是第四名“传胪”。李振钧一直非常崇拜父亲。十八岁随侍父亲于常熟转运使时,李长森修缮“来青之室”作为书房,命李振钧以此作诗。李振钧写了一首四十行的长句,洋洋洒洒,李长森读到其中“三径移栽即墨松,半间留饲成都鹤。秋枰著子石生苔,竹馆鸣弦风卷箨。葡萄旧酿酒樽开,旗枪新试茶铛灼。斗室能藏大块春,升堂但见诸天廓”一段时,也不禁点头微笑,予以肯定。李长森写了新诗,李振钧总是马上就能背熟,并且细细琢磨,悉心领悟。李振钧自己的一些新作,也拿去请教父亲。父子二人曾经有一段时间无话不谈,尤其是诗歌创作方面,谈得更多。

李振钧结婚以后,加上李长森调任频繁,而且路途遥远,生活并不安定,所以父子俩谈论诗词的机会反而少了许多。如今,李振钧心情好转,偶尔和父亲谈诗论文,让退居乡里、难免落寞的李长森得到不少的安慰。在十多年的随侍生活中,李长森的政治态度、人生态度和文学理念都对李振钧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塑造着他的人格,影响着他的性格。

李长森从一个偏僻乡村的少年考取进士,又从小小的庶吉士一直做到按察使、布政使,其间的付出,其间的甘苦,其间的无奈,也只有他自己清楚。清朝在乾隆末期以后,国库日渐亏空,官场日渐腐败,内忧外患日渐积累。李长森凭着自己的干练、勤勉和谨慎,政绩不菲,可是朝廷似乎朝令夕改,调动频繁,尤其是远距离的调动,从贵州到京城,从京城到常熟,从常熟到云南,再从云南到福建,不到三月,又从福建改江宁,每到一地,刚刚开始投入公务,就接到新的任命,使得年近六旬的他应接不暇。特别是他所到之处,都是早有棘手的公务等着他去解决,好友都说他成了朝廷的“救火队长”。虽说是皇帝信任,委以重任,但是他为此做出的牺牲却委实太多。尤其是,你不知道你前去的地方是不是陷阱,你一心一意为朝廷解决问题,一不小心却触犯了权贵们的利益,结果吃不了兜着走。外人眼里看起来风光无限,贵为方伯,其实他的委屈,“甘苦寸心知”,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李长森的苦处,李振钧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李振钧知道,父亲在他面前从来不怨天尤人,从来不诉苦说累,但是他把一切看在眼里,所以尽可能地帮着父亲打理家务,减少父亲的后顾之忧。但同时,他所看到的这些官场现状,又与他内心充满激情和幻想的诗人气质相冲突,让他对官场产生了天生的抵触感。妻子的去世,更使他心灰意冷,但是他又不能违背妻子和父辈的期望,因此内心矛盾的双方彼此纠结,时而诗人的气质占据上风,时而亲人的期望占据上风,导致他在功课方面总是时冷时热,时紧时松。

不过,眼下有所不同的是,他总觉得愧对妻子,所以一心一意想以秋闱的成功来回报她,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秋闱的时间一天天近了!

李振钧抓紧做着参加乡试的准备。前两次他是在京师参加京兆府的乡试,今年回到原籍,他只能参加设在南京的江南贡院的考试。

江南的乡试合江苏、安徽两省举行,考试地点设在南京的“江南贡院”。每三年举行一次,逢子、午、卯、酉年名为“正科”,遇万寿或登极等则另外举行,名为“恩科”。每次考期都在八月,应试中者有“蟾宫折桂”之称。各省主考官均由皇帝钦派。中试称为“举人”,第一名称为“解元”,第二名称为亚元,第三、四、五名称为经魁,第六名称为亚魁。中试之举人原则上即获得了选官的资格。凡中试者均可参加次年在京师举行的会试。

清代江南乡试共分三场,每场3天,一共九天。具体安排是;八月初九为第一场,试以《论语》一文、《中庸》一文或《大学》一文、《孟子》一文,五言八韵诗一首,经义四首,初场的3道四书题每道都要写200字以上,4道经义题则需要写300字以上。十二日为第二场,试以五经一道,并试诏、判、表、诰一道,议论文要求300字以上。十五日为第三场,试以5道时务策,即结合经学理论对当时的时事政务发表议论或者见解。

乡试不仅是朝廷选官的重要手段,也是士人入仕的主要途径。儒家经学是科举考试的核心内容。既有观点阐述和文体考察,也有时事政治,考试内容比较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