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很快便回到了识海,这梦境太压抑了,他也不喜欢久待,刚刚只不过想给归尘找点不痛快罢了。
归尘从梦里出去之后,便操控魂咒,将施千筹身边的人筛查了一遍,原本就只有几百个人了,现在居然还查出来有几十个魂魄被这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污染了。
只是程度不同,有多有少,最多的那个就是心声恶毒的那个家伙,而少的只是在心口处有黄豆大小的一点。
归尘发现这种污染都是从心口往外扩散的,这是不是意味着这种污染是从心感染的?
“你把这些人找个理由隔离起来,不要让其他人接触到了。”归尘传讯道,“这些人的魂魄都已经被污染了,初步来看这种东西会影响人的心性,这些人已经不能信任了,都是潜在的危险。不过你先别处理他们,我需要观察一下污染的速度,还有污染扩散之后的变化。”
施千筹心情沉重,当初一起奔逃到此,没有一个人放弃,但是现在他们之中竟然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如果归尘没有办法解决的话,他就要亲手将这些追随他的人给尽数杀死,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艰难的挑战。
他深吸了一口气,朝归尘回复了“遵命”二字,便走出了自己的屋子,看向黑沉沉的天,还有亮着灯的房屋。
或许在沾上污染的那一刻,他们的魂魄就在逐渐死亡,而他们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慢慢的忘记了那些誓言,当初坚守的本真与初心,变成了阴暗的毒蛇,只想着自己,或者还想着毁灭周围的一切。
归尘吩咐完施千筹,睁开了眼睛,墨故柒在他身边睡得香甜,伤势也在慢慢好转。
他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心魔又再次出场,不耐的啧了一声:“你可真是会挑时间,有你这么利用心魔的么?”
“少废话,赶紧走。”归尘不耐烦地说,他现在得去找一趟雷惊风,来去的路都只能心魔代劳,这就是后者不满的原因。
心魔扯了扯嘴角,到底还是没把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给骂出来,如今他俩还是一体,骂归尘也等于骂他自己。
把柄被拿捏的心魔只能任劳任怨地来到荒渊,再将身体的控制权交还给归尘。
夜晚正是雷惊风被怨鬼们折磨的时候,不过在归尘到来的时候,怨鬼们便暂时回到了荒渊之中,给归尘让出空间来。
看着缩在岩洞最深处,如今已经瘦骨嶙峋,像个骷髅一样的雷惊风,归尘毫无触动,黑暗笼罩着他,成为他最完美的伪装。
雷惊风察觉到他的气息,挣扎着朝他爬了过来,骨爪一般的手拽住他的袍角,嘴巴开合,发出“嗬嗬”的气音,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他就一个可怕的干尸,只有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格外的突出,也格外的恐怖。
归尘蹲下身来,读懂了雷惊风努力想要说出的话——带我走,求求你,再待下去我就要死了。
那些怨鬼虽然会给他一点休息的时间,但如今他的身体即使有灵力支撑也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侵蚀,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
一个清润的东西被塞到了嘴里,雷惊风下意识就咽了下去,他潜意识里觉得,归尘是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一定不会害他。
归尘微凉的手指轻轻抚上雷惊风的脸颊,仿佛是怜惜与悲悯,可如果雷惊风能够看到归尘的眼睛就会知道,他眼中酝酿的冷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这是治疗的丹药,吃了你会好受一些,食物会被怨煞之气侵蚀,我就不带了。这次秘境很危险,我也受了重伤,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归尘不论眼神如何凉薄,话出口仍然是温柔的,带着无奈的惋惜。
雷惊风抓着他的袍角更紧,急切地想要说什么,却依然发不出声音。
归尘知道,他是想说:你怎么会受重伤?现在好些了吗?
雷惊风对他的关心,让他本能的厌恶,不过现在还是需要做做样子的,不能将心里想的东西给表现出来。
“我需要修养一段时间,伤虽然重,但万幸没有伤到根基。秘境当中的一些事我很在意,那些魔族似乎对我很熟悉,尤其是我的攻击方式,要不然我也不会重伤。我怀疑宗门里有叛徒,将我的信息给泄露了出去,只是……唉。”归尘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言下之意,他觉得宗门里有人要害他,但是他找不到人,也没有证据。
雷惊风晃了晃归尘的衣角,像是在说:等我出去了,我帮你找,我把他们都找出来任你处置。
“不,你还是先保全自己吧,我相信那些想害我的人迟早会露出马脚的。”归尘“体贴”地说道,言下之意是,下一次他们害他的时候就能抓到尾巴了,自己要以身犯险。
将归尘视为唯一朋友的雷惊风怎么可能同意这么危险的决定,急切地摇晃归尘的衣角,喉咙里发出一连串语调不明的气音,意思却很清楚:你不能去。
“我需要知道我到底是如何得罪他了,让他如此想要杀了我。你放心吧,我会没事的。”归尘语气坚定,非要和对方当面对质一般。
心魔在识海冷笑:“真能装。”
雷惊风第一次因为自己的作恶而痛恨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被关在这里,怎么会让归尘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他自然是要把伤害归尘的家伙全部抓出来处以极刑,要不然都对不起归尘即使受了重伤也要来看望他,给他带来丹药的情谊。
却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归尘,他也不会被关在这里,或者说,如果没有被关在这里,又如何与归尘成为“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