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老毛头却眯起了眼睛。他自然不是公子哥那样的愣头青,这女娃半路消失的状况他一清二楚。
只是事先,他早把这墓好好勘探了一番,里头原本的物件,就是棺材板,也被小贼们毛了个干净,因此他也就没多上心,已经钓上了条大鱼,放跑些虾米也无关紧要。
但现在她从墓里出来了,还扛着个一人多高的米袋子,直觉告诉他,里头会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就是一些土特产。”
她答道,抬头露出了羞赧的表情,马上便又低了下去。
老毛头刚想追问,隐约间却听到了对面的自言自语。
“怎么办啊,怎么办,要是他再问的话我该怎么回答啊。实在不行要不干脆把他们埋了,不行不行,阿爹说过在外面不能随随便便使用武力,那要不...”
“没事的,陈女侠,陈大侠,咱盗墓这行讲究的就是谁捞着的就归谁,你那袋子里有什么,我们一点也不好奇,对的,一点兴趣也没有。”老毛头板着脸,义正言辞地守住了生命的底线。
“可是,师...”
“可是什么,为师平时怎么教你的,做人要有底线,不要见钱眼开,有的钱能赚,”
眼看着自己的小徒弟还有话要讲,老毛头盯了他一眼,故意顿了一顿,
“有些钱赚不得。”
这下连小三儿也沉默了,就剩个倒霉的公子哥还抱着好奇的心理,看到没人问,也就没了这胆子再多说。
“你们真正派。”
女孩松了口气,总算是不用那么麻烦。旋即露出了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下次有机会,我也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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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之后,麻袋中的方言,终于在一阵颠簸后安顿了下来。
很快,天光自木纸窗的沿边,一缕缕透入,晃过一个看不仔细的人影后,沾染了几分白蒙蒙的熟气。
忍耐着后脑勺隐约传来的阵痛,方言眯了眯眼睛,咂巴了下嘴,甜丝丝的,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安置在客厅的小床正对着厨房,围着围裙的母亲在为全家准备早餐。
等一下,家?!
方言一下子回过了神,猛的坐了起来。
听到动静的女孩转了过来,在看清脸的那一刻,男人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叹气,只能将思绪先拉回当前。
“我...我告诉你,休想从我这儿抢走什么,劫财没有,劫色...不行!”
眼前的姑娘愣住了,她若有所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
“喝粥吗?”
“不喝,毛主席说过,要小心敌人的糖衣炮弹。你休想用这样的方式让我放松警惕。”
好奇怪的人啊,说的话也好奇怪,自己真的还要...
她犹豫了。
在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后,女孩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长柄木勺探入升腾着热气的锅中,是猛地一大勺,晶莹的流质淌入了些许泛黄的瓷碗中。
“不行,你得喝。”
方言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她紧跟着的一句,
“不然,我怎么让你收我为徒。”
这下轮到我们的方言同志愣住了:“等一下,你刚说收什么?”
“收徒。”女孩耐心地补充道。
“你不会想说,你冷不丁地把我放倒,装麻袋里,就是想让我收你为徒吧。”
“是的。”
女孩真诚的眼神试图说服方言这一切都是真的,
但....这到底算什么展开啊!
方言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发问道:“你知不知道拜师是要备上束脩六礼的,再不济,也得要用正式的礼数来‘请’的吧。”
“我不知道,哪有人教我这些...”女孩的声音轻了下去,话语间多了几分不确定与心虚。
“而且,我看叔母们都是这样做的啊。”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不去理会女孩口中的叔母们,方言已不打算再和这脑袋似乎缺了根筋的姑娘过多纠缠了,不论现在的他是否有收徒的能力,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中,他都不会有心力来履行所谓师傅的职责。
占着茅坑不拉屎,这可不是普天之下最值得信任男人的所为。
打定主意,再一抬头,面前的女孩却是满脸的戚戚之色,就像随时要有眼泪垂落。
“你,你怎么了?”方同志到底是涉世不深,开口的那刻却又后悔了。
“没什么,就感觉这碗可怜的粥要被这样遗弃了。”女孩低着头,直定定地看着手里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粥。
老实说,就当给自己挨这一棍的补偿吧。
方言叹了口气:“拿来吧,我喝就是了,喝完咱就散了好吧。”
他并不知道,这前半句话在女孩听来是什么意思。
但他看到,女孩的眼睛突然有了光,脸上的伤色一扫而空,两手忙不迭地把碗捧到了自己的眼前。
粥熬的很不错,用的是寻常大米,却有玉质的色泽,入口只觉温烫,是如香气般的不腻人,可见熬粥人的用心。
“你怎么还盯着我看?”
女孩不答话,只是盯着他手里的碗。直到方言把最后一口送入口中,她突然往他身上扑去,
“师傅!”
“啊?!”
随着最后一口粥应声入胃,方言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完了,自己好像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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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
“小粥。”
“陈小粥,地瓜粥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