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没亮杜英就被催促着起床,村里的妇女们拿着嫁衣头饰就往身上套。不多时,伴随着鸡叫,盖头盖在了她的头上,遮住了她的眼。
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等着下一步安排,不知道杜英此刻作何感想,是觉得繁琐难为情还是觉得痛苦难过呢?也许她也有在憧憬着吧,少女的心总是容易被感动的,一场简单的婚礼让她以为真的会幸福。
叮叮当当,一个醉酒的男人踢倒了几瓶未喝完的酒瓶子,液体流了一地,浸湿了被踩扁的烟头,难闻的气味弥散开来,爬上在场人们的衣服、头发。
不止这一小块地方是如此,周遭皆是如此,泥土、酒水、烟头、散落的纸张搅成一团像病毒一般到处扩散,粘上人们的脚底,有的还爬上了裤脚进到屋子里附在了一切可依附寄生的物品上,不多时,整个空间都以沦陷,粘腻腻脏兮兮。
当然了,没人会注意这一小小的小事故,他们都高高在上,事不关己。就像这场婚姻一般,没人在乎杜英,他们只在乎等会儿送亲能拿多少的红包,酒够不够喝,肉好不好吃。
若非要找个在乎的人,便是与杜英朝夕相处的人,但这却是很可笑的,即在乎又将其抛弃,又是为何?他们只会说命该如此。
将自己的贪婪软弱恶心归咎于命运,为自己寻求心安,这是他们一贯的说辞。
接亲的队伍来了,几辆摩托车轰隆隆轰隆隆响,吵得人心浮气躁,尾气熏得想吐,天空飘着小雨,淋在骑车的男人们的身上,雨水将身上的汗臭味放大,个别的脚臭味,真是别有一番韵味。
在装模作样的交流一番后,杜英被簇拥着离开了这个家。
母亲看着远去的女儿,百感交集,眼角似有泪,轻轻的挥动着手作告别。父亲则口叼烟嘴,吐出屡屡轻烟,又转身与宾客讲话。弟弟看着越来越远的姐姐,心中苦涩,干脆与人喝酒去了。
你看他们这副模样,谁看了不感动啊,父亲的不善言辞,母亲的眼含泪水,弟弟的依依不舍,此刻我是愿意相信他们有半分的仁慈。
他们一辈子都如蝼蚁一般苟活,唯一的厉害之处就是虐待自己的孩子,把他们带入痛苦漩涡,生不如死,却偏偏又让孩子对他们感恩戴德,心怀愧疚。最可悲的是,孩子会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种虐待。
妹妹目送姐姐离开,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还没来得及掉落就风干了,她在哭什么呢?她在哭这命运的不公,她在哭这该死的世道,她在哭那可怜的阿姐,她在哭弱小的自己……
一群人欢欢喜喜地踏上路,笑着笑着那咧着的嘴角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咧到了耳后,眼睛也变得猩红,张牙舞爪的跳上跳下,在欢呼雀跃,在场的无一幸免都变成了怪物,我也不例外,变成了一只可怖的怪物。
雾气散开,天破开阴霾,阴黑的天渐渐明亮,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抬眼望去,已到了新郎家门前。
新郎站在门口等待他的新娘,只是站着并没有前来接新娘。门口还站着许多人,男女老少都有,都在往这边眺望,尤其是那些背上背着一个孩子手里还牵着一个的妇人看的最认真,在看什么呢?有什么可看的?许是想看看新娘的模样,农村没什么新鲜事,也就有人结婚的时候热闹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