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寒,情伤断,赤雨飘落,白骨万里,天地同悲切。
梦回前朝盼重逢,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相见,不如不见。
公元1644年,大明崇祯十七年,辽东山海关,初冬的第一场雪,纷扬凌乱,随风飘落。
天空阴沉,大地一片素白,万物萧瑟。大明第一关“山海关”,此刻城门大开,门内跪着无数的身着白衣的兵士,已被落雪覆盖,如白色的雪人,望不到尽头。整整十万大明精锐,齐齐的跪着,绵延数里。
白色,是中原人的丧服,全军服丧,是因为他们的皇帝死了,大明王朝最后一任皇帝,崇祯帝,因李自成攻入北京,自缢于煤山。
公元1644年4月,明朝灭亡。
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勤王失败,眼睁睁看着京城烽火冲天,皇帝自尽,自己的一家老小,困在京城之中,被李自成的大胜军,屠了个干干净净。
国破家亡,吴三桂一怒之下,率领军队返回山海关,投降了满清。可谓是:“恸哭三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寒冰身着白色战甲,骑在战马上,位于满洲镶白旗旗主,爱新觉罗·多铎的身后,冷冷的望着山海关总兵吴三桂痛哭流涕的接受剃发、招降。
脱下明朝的官服,换上满人的服装,跪拜在多尔衮的身前。
这漫天的大雪,让人似曾相识,记忆深处的那个清晨,也是如此寒冷、如此痛苦、如此悲伤。
寒冰面无表情,心中无喜也无悲,都过去了,明朝亡了,满清的铁骑将会踏遍中原的万里山河,一场生灵涂太即将开始。
乱世的纷争中,个人的命运如奔腾咆哮河水之中的一粒泥沙,算得了什么!
相比那些在战火中残肢断臂,哀鸿遍野的人们,自己至少还活着。
寒冰的心已如钢铁,前尘往事早已在血与战火中,被践踏殆尽。
“寒冰,看着吧,我们大清,终于要挥师南下,问鼎中原了,你不是喜欢那里吗?届时,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多铎眉飞色舞对寒冰说道,黑色的眼眸中燃烧着雄心和野心。
此时的多铎,刚满19岁,比寒冰还要小3岁,是努尔哈赤的幼子,满清最年轻的王爷,身份尊贵,年少轻狂,黑色的眼眸中燃烧着雄心和野心。
曾几何时,也是这样一个年轻、帅气的声音,许诺自己,“寒冰,等回到中原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月神在上,我们永不分离,我们永不分离”。
寒冰抬眼望去,长白山的黑山白水之间,冰雪漫天,冷风呼啸。
下跪的明朝降兵,漫山遍野,白色的丧服,衬得天地之间一片哀伤、肃穆。
蒋明溪,你倾尽全力报效的大明王朝灭亡了,你怎么样了,还活着吗?若是活着,是否已经体会到了穷途末路、生不如死的滋味了。
公元1644年四月二十三日,即大顺永昌元年,清顺治元年,大顺皇帝李自成亲率五十万大军与吴三桂激战于山海关前。
双方激战整整五天五夜,吴三桂的军队实力本不如大顺军,已显露溃败之态。
时至中午,山海关战场在大风中飞沙走石,突然,一支训练有素骑兵队伍疾驰而来,速度奇快,人数众多,高举着闪着寒光的钢刀,如白色闪电,冲入大顺军队,刀起刀落,无数大顺军的人头落地,大顺军中有人慌乱的喊道:“是满人,是满人的骑兵”。
这正是吴三桂投降清朝的条件,吴军负责牵制,趁两军战事焦灼之际,清军出兵偷袭大顺军,杀李自成,为崇祯帝报仇。
早在开战之前,山海关关门就已打开,清军汹涌而入,对此,李自成一无所知。
趁吴三桂军队崩溃之前,大顺军筋疲力尽之际,多尔衮突然下令攻击。一时间,满清铁骑,如弦上之箭锐不可当。
连正在冲锋陷阵的刘宗敏也被几个先锋团团围住。
那几人似乎正是冲着刘宗敏而来,将他迅速合围起来,有条不紊的列阵攻击,当先的是一名白衣少年将军,刀法凌厉,出手狠绝,刘宗敏虽有一身神力,却早已在之前的车轮战中消耗得差不多,渐渐的败下阵来,一个不留神,被白衣将军挥刀砍中,身形稍缓,其余几人趁机一拥而上,一代名将,被乱刀斩于马下。
白衣将军大喜,挥刀砍下刘宗敏的头颅,用刀高高挑起,奔驰于乱军之中,大喊道:“刘宗敏已死,刘宗敏已死”,大顺军见状,人心涣散,不敢恋战。
李自成立马于高岗之上,见一白旗军冲破大顺军阵势,正惊异之际,一僧人跪在他的马前,说:“为白旗的骑兵不是关宁兵(指吴军),必是满洲兵,大王赶快回避。”李自成一言不发,策马下岗西走,大顺军军也在一片“满兵来矣”的惊呼声中被冲过来的清军压向海边,以致“死尸相枕”。
山海关大战成为明末局势的转折点,经过此次胜利,满清骑兵长驱直入,一路南下,直趋京师,李自成的农民军转攻为守,而吴三桂,则将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了满清。
“寒冰,刘宗敏被我杀了,你相信吗?你不是说他是天下第一猛将吗?结果怎样,照样逃不出小爷我的“套狼阵””多铎摘下头盔,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哼,天下第一猛将不过如此”。
“他与吴军激战了数天,已是强弩之木,才会被你杀了,若公平较量,你怎能是他的对手”寒冰沉默半响,苦涩的说道。
“寒冰,你别逗了,我们满族人是属狼的,团队协作,才不会傻到像猛虎一样去单打独斗”多铎轻拂战刀的利刃,得意的说道。
一场大战下来,刀刃砍得有些打卷。
多铎将战刀高举过头顶,迎着阳光,眯着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寒冰,山海关大门已开,逐鹿中原的时刻终于到了。
时势造英雄,我多铎,能生在这个乱世,真是痛快。寒冰,跟着我,打进山海关,踏遍那汉人的万里江山。
我们女真人,积蓄百年,万众一心,我要看看,这天命到底归谁”。
寒冰有些茫然,望着天边的云卷云舒,这天命归谁,关自己屁事,又要开战了,这次又是为谁而战呢?
夕阳西下,战争的硝烟还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腐败、死亡的味道。
干枯的老树下,已堆起的一座新坟,寒冰拭去额上的汗珠,拍了拍两手的泥土,拎起两坛烈酒,慢慢坐在坟前。
新坟的墓碑上刻着:“刘宗敏之墓”几个简单的字,寒冰将一坛酒置于坟前,又捧起一坛,自顾喝了一口,慢慢道:“你我上次荥阳喝酒,已是三年前的事了”。
长白山起伏绵延,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昨日青丝,今日红骨,乱世之中,身不由己,寒冰小口喝着酒,夕阳渐渐沉下,周围变得阴暗、寂静、寒冷。
酒坛早已见底,寒冰慢慢的站起来,望着墓碑喃喃道:“死得其所,夫复何恨,你我生在乱世,皆为王者之刀,这样的结局,未尝不好。
或许,我很快就会去见你了,不知,那边有酒吗?有的话,给我留点,黄泉路上,边走边喝”。
说罢,扔下酒坛,头也不回的走了。
公元1644年四月三十日,满清军队从山海关进入中原,直逼京城。山海关破,京城不能守。
李自成决定放弃北京,率领大顺军向陕西撤退。多尔衮即令多铎、阿济格率八旗精锐绕过北京尾随追击大顺军,而自己则带一部精兵赶超北京。多铎与阿率军追击大顺军至固关(属山西省平定县)始还京。
五月一日,清军进占京师。多尔衮奏请六岁的清顺治帝临迁都京师。同年九月,顺治帝从盛京迁都京师,“定鼎燕京“。
寒冰骑着战马,跟随军队,走在京城的街头,曾经熟悉的城市,已然判若两样,面目全非。
经历了战火的摧残,街道破败不堪,宫殿只剩残垣断壁,一片焦土。
到处拥挤着来不及逃出去的难民,全家老小,衣衫褴褛,到处充斥着,小孩的啼哭,女人的绝望、男人的惊恐。望着剃头续辫的满清骑兵,大气也不敢出。
寒冰怅然若失,当年与蒋明溪携手同游的繁华似锦、夜夜笙歌的京城已被毁灭、不复存在了。
城池被毁、还会重建,人若失去,便再也找不回来了,故地重游,物是人非。
转过前面的街道,便是蒋府了,寒冰握紧马缰,挑起眼眉冷冷打量着,心中的怒火仍未平息。
那个践踏了自己全部自信和尊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