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连悲伤都不敢在脸上展露。
约莫一个时辰后。
马车穿过了苏州府城,来到了距离府城最近的一处县城城郊。
这里正是金家府邸所在。
论家资,靠着高档生丝的买卖,金家全然不输于苏州府内的几家坐地户。
但先辈族长却秉承着财不露白的原则将根基立于府城之外,原本金公子并不理解,直到前阵子苏州府封城抄家,金公子这才见识到了先辈族长的高明远见。
望着高门大户的金府,于偏门走下马车的韩涛驻足不前,望着自顾自走进府门,察觉到身后未曾跟上的脚步声才转过身来,以眼神问询的金公子,韩涛拱了拱手道:“公子,此处离寒舍已然不远,我假求学之名离家赴考多日,实在放心不下祖母。”
“为免耽搁下一场科考的状态,还请公子念在韩涛一片孝心,允韩涛回家探望祖母。”
金公子的折扇在手中敲了敲。
对韩涛所言的照料本就是嘴上说说,真在府里安置下来,还怕家里同上私塾却不容于科举的兄弟心中不平,对其冷嘲热讽,影响其帮自己替考呢。
加之科考成绩还未出,笼络人心也不急于这一时,索性点点头,令人支取了二两银锭放到了韩涛手中,令他好生照料祖母,吃点好的。
这两日他还会派大夫前去给韩祖母调理身子。
韩涛自然是“多番辞让”,这才感恩戴德,千恩万谢的告退。
死死攥着手中的二两银子。
穿过大街小巷,走过了大半个县城,才终于抵达了城北的一处寒舍。
这还是他舅舅为了方便照顾祖母,掏出了大半身家置办的家业,父母早亡的韩涛,就是靠着舅舅的接济和祖母一手将他拉扯大的。
如今祖母病重,乡下的田亩自然是租给了乡邻。
春种秋收时回乡下帮忙,多挣一份嚼谷。
平日里除了读书,就是替大户人家抄抄书,替寻常人家写写家书贴补家用。
如今科举改制,他倒是没有这份负累了。
只是,好像也再没出头之日了。
这大概就是命数吧。
推开家门。
韩涛正欲挤出笑容,好生宽慰一番祖母,可开门一看,一道清脆若黄鹃的声音却抢先入耳。
“韩大哥。”
韩涛定眼一看,脸上强撑的笑容瞬间化作了惊愕道:“田小姐。”
“田小姐?妹子,怎么,这呆子还未跟你表露心迹么,你还上赶着跑来人家家里照顾人家祖母,那爹那我可不管了啊,传出去就好像我田家得小姐好似没人要一样。”
听见这个爽朗甚至带着些粗犷的声音,韩涛转头看去,这才发现阴暗的寒舍内,竟还站着一个铁塔一般的汉子。
“田兄!”
望着这位对自己助益良多,还时常以抄书之名资助自己读书的田家少爷,韩涛的眼里不禁潸然泪下。
“哼哼,别叫的这么亲近,要不是你小子确有些读书的天赋,又骗得了我妹子的倾心,我才不愿搭理你。”
“丑话说在前头了啊。”
“此番不上榜,你别想空手上我家提亲。”
“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