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穆死死盯着那口大木箱子，木箱子陈旧且破败，木箱边角上的铁皮都已卷起，锈斑点点，看起来就像一片枯叶残伏在木箱之上。

赵穆死死盯着它。

原本赵丹阔的尸体是用席子卷起来的，但正值夏日，不几天尸体已经开始发臭，赵穆方才不得已，把家里装衣服的大箱子腾了出来，这样看起来好歹减少了一些苍蝇，围绕草席嗡嗡乱飞。

赵穆额头有些汗珠冒了出来，手指又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他饿了。

在父亲死前，赵穆从来不用为吃不饱饭而担心，每天赵丹阔都能从衙门里领回不少粮食和菜肉，甚至父子两还在院子里养了条狗。如今，这条老狗也两天没吃东西了，趴在院门的黄土地上伸着舌头噗噗喘着粗气，看来也快死了。

二十三年前，赵丹阔被任命为县里的里有司。自此，赵丹阔娶上了媳妇。一年后赵穆的母亲死于难产，赵穆出生时或许见过母亲一面，但他肯定无法记住那个临终前的女人，到底是什么表情。

现在，赵穆饿极了，可感觉又不像昨天那么饿了。他很清楚，箱子里的尸体不能吃，去年夏天，小土子就是因为吃了发臭的尸体死掉的。赵穆现在只是等待着最终失去理智的那一刻，这样他才能毫不顾忌的拉开箱子，吃掉里面的臭肉。而这个等待，就是赵穆终生的目标和希望。他肯定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个希望是让他活下去，还是让他死去。

赵穆并没有后悔当初没听赵丹阔的劝，去做县里的里有司，所以赵穆二十二岁了，还没娶上媳妇，而只能在这里等着吃掉箱子里的臭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