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看到穆拉妮丝向他们走过来,立刻转身迎了上去。穆拉妮丝点了一下头,表示敬意,不过神色略显敷衍。然后,她将半挂葡萄塞到维克的手中。
众人没等多久,便看见有人从逆光的教堂拱门走出。是因古纳尔,只有他一个人。他抽了抽鼻子,随手将某个东西甩在了穆拉妮丝的脚下。那是一个金属质地的褐色鳞片,锻打的弧面留有凹陷和划痕。没等他们有所反应,因古纳尔继续活动肩膀,向他们展示自己的伤势已经完全愈合。
穆拉妮丝下意识地认为,因古纳尔是在挑衅自己。挑战她的力量。
所以她很快便做出了反击,冷笑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了?弗里尼亚神官是不是还赖在床上喘着粗气?”
“神官再厉害,也只是个女人。”维克也在一旁帮腔。可惜他说错了话,被穆拉妮丝恼羞成怒地推了一把,手里的葡萄掉落在地上,果皮受到撞击完全裂开,里面的果肉泼洒出来。福斯特暗地里骂了一声白痴,立马越过维克来到因古纳尔的面前,挡在他们中间。他比在场的人都要高。
“退后,小子。”福斯特用独眼俯视着面前的年轻人,然后伸手开始推搡对方,试图给他一点教训。因古纳尔感觉自己就像被一堵高墙紧紧逼迫着节节后退,福斯特比他整整高出一个脑袋,但他没有退缩,而是侧着身子,收紧了腹部,尝试顶开面前的“高墙”。
同样穿戴红色坎肩的两人就像是在相互角力的兜虫,只不过因古纳尔的下盘更低,也更稳定。他的肩膀不断碰撞着福斯特的胸膛,宛如一只独角仙在将头角插进对手的下盘。他的几番尝试与对抗,让福斯特也不免发现了异样。福斯特急于掌控主动权,试图转变策略,然而就在这一个转念的瞬间,因古纳尔费心积蓄的力量终于得以释放。
福斯特并没有被一触即溃,但还是后退了一大步。穆拉妮丝就站在他的侧后方,看着他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福斯特摩挲着下巴的发白胡茬,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得不中用了。维克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背,以此表达自己的关心。他没有理会维克,只是转头看了看穆拉妮丝,对方同样也在看着他。他注意到穆拉妮丝的眼角已经挤出皱纹,眼中饱含着愤怒与质疑。
因古纳尔一改先前的阴沉与苦闷,面露微笑朝他们躬身致歉。可他脸上那一抹浅浅的笑意,在穆拉妮丝看来简直是种莫名的嘲弄。
“闪开!”穆拉妮丝发出一声急促的呵斥声,维克和福斯特连忙分开让出一条道,干望着她向教堂走去。
“弗里尼亚神官还有事务要忙,”因古纳尔抬手将她拦下,继续说,“她希望我恢复以后尽快向副团长复命,所以...”
“所以你就出来给我甩脸色?”穆拉妮丝愤怒地呼喝着,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告诉我,我该鞭挞你几次才能够长记性!”她甩开因古纳尔的手,拔出武器抵住他的胸口,试图将他推开。
“抱歉,穆拉妮丝大人。我只是想告诉您,我的伤势痊愈,已经可以复命了。”因古纳尔寸步未动,平静地说道。但他越是平静,穆拉妮丝便越沉不住气。
“穆拉妮丝大人,争吵不会让我们拿到更多的赏钱,只会让我们看起来像一群乌合之众。”福斯特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维克,继续说,“时候不早了,我们没工夫和他耗在这儿。请您尽快下达命令吧,让他到森林去,做他应做的事。”
“福斯特说得没错。我们是佣兵,不是街头混混。争吵只会让我们失去焦点。我们需要领袖的指引,而不是彼此的喉咙。“维克难得说了句好话,就连福斯特也不免对他侧目投来赞许。
穆拉妮丝听到他们这样说,心情一下子变了。可她还是在乎自己的面子,装腔道,“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她当然明白,如果此时继续与因古纳尔起争执,只会加剧佣兵团与神官们之间的矛盾。要不是卡利安大人出面到贝尔特伦商谈亏欠的物资,阿卡利奥斯镇的人民非得把他们全都撵走不可。可她太过迫切想要解决掉这枚棋子,以至于忽视了整个局势。
穆拉妮丝转身朝福斯特走近了一步,皱起眉头,又停住了脚步。
“亨特家的蠢货,我记住你了!”她说。
听到她的这番话,因古纳尔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巡护森林去吧,最好近期都别让我看见你。记得提防偷猎者,和不本分的伐木工,还有千万别越过雾界。如果还有什么不懂的就到普拉诺亚的农地附近去找安培斯,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她的语调慢慢平和,向着旁人继续说道,“福斯特,给他拿张长弓。森林里的羔子们最怕这个。”
福斯特遵从副团长的指示,迅速转到不远的哨点取来长弓。他手中的猎弓臂长约60星寸(152厘米),通体由橡木材制成,表面的纹理均匀,但还是有少量木节。
长弓的制作通常使用坚硬而有弹性的木材,最好的选择当属紫衫木,兼具硬度和弹性。其次是榆木、橡木和竹木,这些虽然略逊于紫杉木,但却是普埃斯特的猎人们最常见的材料。
除了这些,猎人公会还流传着一个传说:据说在主神曾经生活的地方,曾耸立着一株高达天际的世界树,诸多主神便是于此树上诞生的。他们坚信白杰尔主神的“乐器”便是取自世界树的犹科木。不过也有人说是白蜡木。
猎弓是沉默而可靠的伙伴,它不会发出多余的噪音,只会在关键时刻释放出致命一击。
在即将交予因古纳尔之时,福斯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