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荊开了车,在门口等他。
他爱开大车,她站在车前显得有些娇小。水面还湿漉漉的,路灯照在上面,像是铺了满地金黄,粼粼发光。
她的气息混着雨的味道,沁人心脾。
“来了多久了?”
“没有多久,想着你快出来了,就不紧不慢的赶了过来。”
她柔声细语说话的样子,很像贤妻。他挺乐意被她管教的。
“外头凉,上车吧。”
她温顺得不像话。趁着酒意,他就只想抱她。
可宋知荊明显兴致不高。
江鸣野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坐上车后,西装外套搭在肚子上,眼皮一个劲儿地打架。
他很累。
但他又想跟她说说话。
“甘棠,你出国吧。”
宋知荊听到这话,一脚刹车踩到底,车就不要命地停在了路中间。江鸣野没系安全带,整个人向前栽去。
还好夜深没什么车,她深深吸了口气,冷静了几秒后把车停在了路边。
她看着江鸣野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怼。
“不去。”
知荊说得极其平静。
“为什么不去?”
晚上他跟展新月聊了几句。现在没有学历寸步难行。知荊这么好的苗子,要是因为没有学位证书断送了职业生涯,实在是可惜。他一直在想,怎么帮她重振她的事业。
他比她自己都清楚,宋知荊要的是什么。
再在国内熬一个四年,不太划算,况且都已经是盛国清的关门弟子了,在国内也没有什么进步的空间。
展新月说了,出国是个不错的选择,就算是混天数,几年之后回来,又有学位又留了洋,性价比很高。
国际小提琴比赛有很多,但专业比赛都要求有学历证明,她读的是普高,大学又中途肄业,只有高中毕业证,也只能参加业余组比赛,再怎么优秀,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他替她考虑,耗尽了十二分的真心。
脸上带着醉,脑子已然开始慢半拍。
“你再说一遍。”江鸣野又问了一遍。
“我说,不去!”
“为什么不去!”
“为什么要去!”
同样的对话,她在江城就说过。
江鸣野被她气得,恨不得把手机砸出去。
这姑娘嘴硬,心也硬,还倔。回回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点起他的怒火。
“我问了展新月……”他尝试稳住脾气,跟她讨论正事儿。
这个名字,无疑是个炸弹。宋知荊心里早就积攒了一小箱火药,在这一刻,炸了。
“展新月、展新月……跟她一起吃饭比跟我一起吃饭开心吧。”
江鸣野脑子混沌,被她这么一吼,酒醒了一大半。
“你他妈胡说什么!”
“送裙子送首饰,跟上次钓我有什么区别!”
他下午从酒店离开后,她就收到了一条裙子,有点短,还有一套首饰。
她一下就明白了,江鸣野带着人去参加了饭局。许是有人工作失误,把衣服送错了地方。
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女人就是展新月。
“不一样!”江鸣野跟她吵架,总是嘴巴跟不上,“操,怪不得呢,原来在这儿等我呢。”
他是真的冤枉。
血丝在眼底铺陈开来,他太累了。宋知荊就是被惯坏了,才敢这么无理取闹。
“什么不一样,是衣服尺码不一样,还是她的技术比我好。”
“宋知荊!”江鸣野喊她的名字喝止她,“你别他妈发疯到连自己都轻贱。那东西能跟你比吗?”
他头很疼,酒劲儿上来了,根本没有那么多耐心。
“衣服……他妈的,她竟然敢舞到你面前。”江鸣野这才意识到其中的猫腻,顿时脏话满天飞。
骂了很久。
久到宋知荊因为情绪激动而热起来的血液一点点凉下去。
她打了一个寒颤,痴痴地看着江鸣野,两片嘴唇上下一动,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不该多管闲事,过问你的私事儿。”
她每次拱完火就撤,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什么是私事儿,什么是公事儿,”他气得发抖,抓着她的手腕子,忍不住手下发紧,“宋甘棠,你真以为我是和尚断情绝爱了是吧,他妈的老子对你的好你是一点都看不到是吧?”
她眼睛红红的,被他吼得直哆嗦,这人发起疯来,比她要狂多了。
他就死死地盯着她。
然后,失去理智般向她倾覆过去。
他这次一点都不温柔。宋知荊感觉到了男女力量上的差距,他轻而易举地将她的一双手扣在一起举过头顶,整个人粗鲁又急切地吻她。
胡茬像尖刀,扎在脸上,却在心里留下一个又一个洞。
秋风一吹,人都跟着空洞。她像行尸走肉,被抽走了灵魂。没有反抗,只掉着眼泪。
他没有继续下去,可能是索然无味,可能是心力交瘁。他看着她的眼睛,里边有恨意。
他爱她,所以竭尽全力敬她。尊重她的意愿,尊重她的职业,他对她最大的轻薄仅限于此。
就这样无声对峙了许久,他猛地开了车门自己离开了,她趴在方向盘上呜呜直哭。
走着走着,江鸣野打了个电话给梁袤北:“下周我回京兆,攒个局,带女人的那种。”
凌晨两点,梁袤北刚躺下,被江鸣野这一通电话搅得睡意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