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回答干脆利落。
他读的是京兆的仁大附中,里边没有不出挑的人。他常年霸榜第一,美好的年岁,都用来追求兴趣爱好了。至于女孩儿,他接触过不少,但要论心,那他实在是罪孽深重。
“那你是不是经常收到女生的礼物。”
一个优秀的人,不被别人吸引,一定也吸引别人。
根本不用猜,情窦初开的二八岁月里,江鸣野俘获过不少女孩子的芳心。
但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抬眼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往她碗里扔了片沙拉里的生菜:“多吃点青菜。”
“心虚了吧,”宋知荆实在可爱,盯着碗里的菜,才反应过来,“活该你三十了,还孤家寡人一个。”
那人只低头笑,不再搭理这个话题。
他身边的女孩实在太多,各种类型都有,他那时年少轻狂,换得很快,宋知荆实在算不上第一个。但扪心自问,眼前这位,却实在特别。这么多年,唯有宋小姐独占了他的心尖。
“今天盛老爷子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替我考虑出路。”
她确实不甘心还像江城那般浑浑噩噩,也知道,出路很多,但没有一条是她心里的康庄大道。
“你啊,这么优秀,得有点自信。”
有些时候,宋知荆觉得江鸣野是属蛔虫的。
他比她自己都看得透宋知荆。
能让宋知荆羡慕的人,不是展新月,只会是盛景年。她身上透的就是一股子野心勃勃。只是江鸣野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
屋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客厅的灯是暖黄色的,稍稍有些光亮洒进了厨房,与这边洁白似雪的冷光交融在一起。她正好坐在两种光色的交汇处,向前与向后都是不错的选择,可偏偏她混沌着,没有一点纯粹。
“甘棠,”江鸣野双手交叉,臂肘置于桌面,“还是出国吧。”
请你务必原谅我在音乐方面的笨拙。只是因为你,我愿意去慢慢学一学。
“我问过了盛景年,景年说,他知道你心里的火苗还在燃烧,虽然暂时掩了起来,但还是能烧红整个血脉。”
“其实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然,昨天,你也不会给景年打电话,今天,也不会在你师父面前羞红脸。”
她昨天打电话就是想问问景年,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机会。
她不愿意麻烦盛家,但是,她来了京兆后,投了很多简历,都是石沉大海。这座城,有着全中国最顶尖的两所音乐学院,汇聚了行业里一小半的顶尖选手。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想挤进这座四九城。她能力出众,但因为学历问题,连面试的机会都拿不到一个。
“出国的费用你不用担心,你妈妈那边,我也能帮你安排妥当,我问了景年,美国利昂普音乐学院在交响乐这方面也排得上,如果有推荐信的话,它那边可以即时就学,景年曾经在那边交流过半年,算是校友,如今又拿了英国卡莱弗什金奖,他完全够资格给你写推荐信……”
他认真起来不容置喙,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桌面上画圈。这是他思考时候的小习惯。
她今年25,快的话,四年下来,也不过三十岁,回国还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四年嘛,不算久,他已经等过一个四年了,也不在乎多一个四年。如果实在想她,或许他去美国小住些时日也不错,换换心情,开拓开拓国际业务也不是不行。
……
他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的确深谋远虑,但也的确杀伐果断。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未来的四年里,怎么扛下家里催婚的压力。
“你什么时候跟景年说的这些?”
耳畔是她的声音。但这声音却是冷硬得像冬季的冰凌,尖锐的那一端朝外,莫名插进了江鸣野的心里,他的胸腔猛地跳动了一下。
“也没有,就是随口说到了……”
“江鸣野,”她打断了他,“你是谁啊,你以为你是谁!”
她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让江鸣野手足无措。
“你凭什么替我考虑这些,又以什么名义跟景年沟通。我上次已经说过了,我不出国!你没有听明白吗?”
宋知荆满脸都涨红了,是那种愤怒到了极点的样子,也或许不是愤怒,总之,江鸣野看不清楚她眼里的雾。
她的手紧紧攥着一只杯子,手指用力,指尖都发了白。
“你不要激动。”
江鸣野今天格外冷静。
他尝试着用手掌安抚她的情绪。
她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明明自己瘦弱地不行,似乎别人随意的一脚都能把她踩死,却还是尽全力竖起每一根毛发,弓着背,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喝点果汁吧。”
手掌覆上她背部的那一瞬间,宋知荆颤抖了一下。
她真的不愿意出国,但此刻她无力再尖叫,只觉得头晕。蜷缩在椅子上,她的眼睛发黑。
“甘棠、甘棠!”
“没事儿,我好像有点低血糖……”
饿得太久了,没吃上几口,刚刚情绪一激动,人就想晕。
“这事儿下次不提了。”
江鸣野叹了口气,拿她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