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有两人一问一答,但这一声声斩,却仿佛有千军万马,气势万钧,一股金戈铁马的肃穆气息扑面而来。
王翀停下了剥花生的动作,仿佛他的任何动作,都会打破这种神圣的气氛。
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高喊起来:“我们是百姓,不是镇北军,你不能斩我们。”
赵童儿冷笑一声,拍了拍腰间长刀,说道:“安保为义勇,战时也属我陈朝辅兵,我这把刀是陛下御赐,连魏其长的头都能斩,还斩不了你们?”
场中一片沉默,有些人想起了当日县主在城门口的赫赫武功,也有人想起了,那日城头之上那一闪即逝去的雪亮刀光。
过去的回忆猛烈的攻击着他们,让他们心中最后一丝抵抗都消失殆尽。
赵童儿见没人说话了,从腰里掏出一张银票抖了抖:“我不亏待我的兵,练好了,没有酒,但肉管够,练不好,打!如果你们想试试我这侍女的本事,尽管来!”
桑音也不含糊,听赵童儿这么说,随手挥出一鞭,啪的一声脆响,一块厚逾寸许的坚硬青砖应声裂成了两半。
王翀咽了一下口水,他决定收回刚才的话,对上小辣椒,他可能一招都抗不下来。
麻蛋,怎么都这么强啊!
“音儿,交给你了,先让他们贴墙站一炷香。”
说完,赵童儿快步走到王翀身边,从他手里抓过剥好的花生,放进了嘴里,咬的嘎嘎作响,“哎呀,说半天都有点饿了,你再多剥点。对了,小官儿,我刚才是不是可威风了。”
她眨巴着眼睛,抬头看着王翀,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渴望的企盼:快,快表扬我。
王翀呆呆的看着手里的花生越来越少,好想大声对她说,县主,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在威武的女将军和憨逼之间做到无缝切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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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雨花阁
雍庆帝淡漠的看着面前正在争吵的两位大臣,心里烦透了。
他伸出手托着了下巴,思绪穿过雨花阁,穿过天安殿,穿过正阳门,穿过大半个西京,落到了金钗袋巷的一处院落里。
那棵石榴树应该开始结果了吧,不知道今年的果子够不够大,够不够红。
伯伦的这个儿子一点都不像他,贾成宣完旨后,他竟然用荷叶包了一块卤牛肉做谢礼,亏他想得出来。
想起贾成拿出那块牛肉哭笑不得的样子,雍庆就忍不住想笑:
贾成,你也好多年没笑过了吧,朕也好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玩的事儿,堂堂大内侍去宣旨结果拿了一块牛肉回来,不,只有半块。
“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在雨花阁中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
御史王鹏和参知政事吕琛停了口,看着坐在榻上支着头哈哈大笑的雍庆帝,目瞪口呆。
齐鼎从绣墩上站起身来,拱手肃声道:“陛下,正在商议国是,为何突然发笑,难道两位大人所言在陛下耳中可笑至极吗?”
又来!
雍庆帝收敛笑容,沉声说道:“与两位大人无关。”
他顿了一下,刚要为自己刚才大笑找一个理由,徐惟中站起来拱手说道:“陛下,北齐使者马上就要到安济府,如果每次各位大人都是各持一词,争吵不休,那我们干脆等到使者进了西京城再吵不迟,终是没有一个结果,也能让陛下落几日清净。”
齐鼎听出他口中的嘲讽之意,针锋相对的说道:“徐相所言差异,是战是和,这是国策,即是国策,当然要多番讨论,总不能草草而定吧。”
徐惟中毫不示弱的回道:“左相,是战是和是可以再议,但这北齐使者不过半月就要到京,要么哪位大人去拦住那使者,说等我们议出个结果来你们再进京,可好?”
齐鼎心中纳闷,这徐惟中虽然和自己政见相左,但每次都是躲在后面谋划,只让王鹏之辈出来说话,怎么今天自己上场了呢。
一时间他猜不透其中的奥秘,没有回答徐惟中的诘问,雨花厅中众人皆是沉默不语。
这时,一个内侍急冲冲的走了进来,在贾成耳边低语了几句,贾成的眼睛瞬间睁大,然后快步走到雍庆帝身边禀告起来。
齐鼎见雍庆帝脸色阴沉的可怕,知道是发生了大事,赶紧拱手问道:“陛下,何事?”
雍庆帝缓缓的吐出一口气,一字字的说道:“含嘉仓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