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把她藏哪里了?”
听到这话,百花神庙一众的神经才放松下来。这清黎公主忽然出现在花田里,横冲直撞,任谁来问都不言不语,只是疯疯癫癫地扯花,叫人不知如何是好。既说到“藏”字,便明白该找李容身去,近来只有她藏过什么。
苏子上前行礼,道:“公主,李容身被太阳神君叫回去,还未曾回来。”
南梦清黎痴怔的眼神逐渐清亮,点点头,转身就要往外走,被百花神君用花风拦住,轻笑道:“何必劳烦公主?瞧这一身一手的脏污,洗一洗,休整一下吧。苏子,你去请李容身来,务必从速!”
一个眼神,苏子明白,闪身去了。
苏子落至汤谷,见李容身正在树下闭着眼打坐,略忖,没有上前打扰,只是捶胸顿足,有些着急。丹辉正在不远处垂钓,听见动静,款步而来,问:“仙娥到我汤谷,有何贵干?”
“清黎公主正在我们那里,本想来请容身妹妹过去,瞧这样子,应是出神下界去了。”
“正是,后羿子孙与一地百姓交恶,使了神力让那里山高蔽日,阴雨连绵,那里一座日神庙将百姓祷告送上来,神君还发愁呢,好妹妹就自告奋勇,出神入了一个巧妇的神识,教当地百姓怎么种蘑菇呢。”
“不止一次了吧?”苏子叹道:“在沙地里种树、雨地里种菇,她的鬼点子倒是又多又有用。”
“神君说了,这不是鬼点子,是早年苦日子的经验。瞧,她醒了!”
只见李容身眼珠动动,伸了一个懒腰,捶捶腿说:“哎呦,麻了麻了,下次还是改躺着出神吧。”
丹辉走上前扇扇袖子,道:“好妹妹,快睁开眼睛,苏子姑娘来啦!”
李容身睁开眼,见苏子皱着眉头,忙起身迎上去,问:“怎么了?少见你这幅神情。”
“清黎公主目前正在神庙里呢。”
这么说,李容身霎时就明白了,一边往前走一边嘟囔着:“南山这怎么也看不住自家公主呢?还是说故意放出来的?麻烦!”耳听得苏子急促的小碎步,李容身捉住她的手,自责道:“给你们添麻烦了,是我考虑不周!”
苏子摇摇头,只觉身上一轻,眨眼间就到了一处花房内,这里有一只母羊,还有一个摇篮。
李容身附耳解释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苏子便点头应下,坐在摇篮边守着。
南梦清黎见只有一个李容身进来,登时起了疑,问:“方才那个仙娥哪里去了?”
“你把我从神君那里薅过来,不得有人替我顶班啊?别废话了,告诉我,你来这胡闹干嘛?”
“你这才是废话吧,从你藏孩子那天起,就该知道我会来。”
“我不知道啊,”李容身貌似无辜,“我以为凭借南山的财富累积,打造一座金牢,就能把你困住。谁知道你就这么体面地逃出来了。”
原先围在神庙里的人,不想因为知晓南山一族的丑事而招惹麻烦,纷纷散去。阿芒、小盈和波波与李容身交好,想着留下来静观其变,也好在必要的时候护着李容身,便没有走远,只是退到不远处的石头边坐下。
南梦清黎或许是在调整自己的呼吸,或许真的是在等旁人走远,此时才说道:“是有一座金牢,笼子一样悬挂在半空,让族中的女儿们以我为戒。怎么样,是不是很体面?”
她一边说一边靠近李容身,脸都要贴着脸了,叫后者不由得想起当年的画舫,耳朵里嗡嗡直响,忙双目紧闭,运气调息。
“你告诉我,把那小丫头藏哪里去了?”
李容身睁开眼,直视她:“正在此山中。”
“山中哪里?”
“我若告诉你,还叫做‘藏’吗?”
“你不说,我自己找!”
南梦清黎十指指尖凝结仙法,飞将出去,八方去寻。想想又觉不足,从身后牵出黄狗“不归”来,喝道:“不归,嗅一嗅李容身的味道,去找她都曾去过哪里!”
不归嗷嗷两声,绕着李容身嗅上一圈,闻到熟悉的味道,忽然摇晃着尾巴,坐在了李容身脚边。
李容身怜爱地蹲身下来,揉一揉不归的毛脑袋:“真乖,许久不见,还认得我呢~”
南梦清黎咬牙跺脚,指着她们道:“你们沆瀣一气,就知道欺负我!”说罢,转身奔出神庙,顺着一颗仙法飞去的方向,径自追去。
夜色浮上来。
波波摆上茶点,仰头问:“容身妹妹,你说,人间太阳落山,天便黑了,那是不是太阳车被盖住了,没有光芒透出来,这天庭才迎来黑夜?”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李容身一边抿茶一边看向门外。
“那什么东西能盖住太阳车呢?”
“这是秘密。”夜色中,筋疲力尽的南梦清黎失魂落魄地走进来。
阿芒战战兢兢地让座,递上茶水,南梦不坐也不喝,只盯着李容身看。
李容身道:“看我也解不了乏,坐,喝茶。”
南梦先是听话照做,接着反应过来,道:“你像是训狗似的……不归呢?”
“你丢下它就跑了,急得它直转圈哼唧,我只好先收了它。”
“哼,给你吧,吃里扒外的东西!”
“喝口茶吧,清清嘴,百花神庙这般香气四溢的地方,真叫你荼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