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那无形无质的风暴向方明席卷而来。

平静的教室里，男人的声音飘渺得像是从云端传来，带着察觉不到的怜悯和期待。

“折翼的孩子，你是否能忍受被天才超越的苦痛？”

与后天神秘学家所并生的东西叫做平庸。

在神秘学的世界里，天才更不讲道理。折翼人只会看到，同辈的血脉术师一路遥遥领先，后辈的血脉术师将自己轻松追赶。“我”是永远的“前浪”，在被后浪的裹挟中奔向沙滩，掀起几朵浪花后，了无痕迹地逝去。

也许过了一秒，也许过了一生。每个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方明在心底低语，“那又如何？我自行走过，我自己记得，我已做了我所能做的。”

但更多学生被扭曲的无望感推攘出教室。

男人为离去的学生感到伤感和庆幸，可他没有任何表现，仍是平静理性地继续追问着。

“你们是否能忍受灵性的侵扰，癔症的折磨？”

位阶的提升，伴随着灵界灵性本能的侵蚀，抗性不足的折翼人将终生饱受其苦。随年龄增长，侵蚀的加深，后天神秘学者患有精神疾病，如癔症的概率越来越大。

患病之人啊，当虚幻重叠现实，当疯狂掩盖理智，当泪水涌上眼眶，你，会不会后悔踏进这间教室？

“我肯定会后悔，”方明心想，谁能忍受谁才是真的疯了，“可是，我会更后悔，当我老去朽坏之时，我不曾见过灵界的光怪陆离。若我真的病症缠身，我会在清醒时，在阳光下平静地逝去。”

教室似乎变成返乡的列车，不断有人抵达目的地，他们提起行李，他们回头一刻，他们走下车厢，或许此生不复相见。

不能停，继续。

“你是否拥有接受自己弱小的勇气？在明晰这一真相之后，是否还有前行的信心？”

不善武力，弱小不堪，是后天神秘学家的著名标签。弱小并不是原罪，但会成为强大者欺凌的借口。家人，老师，学校，乃至国家只能提供暂时的庇护，非凡之路总会有独行的时候。

当刀刃逼近咽喉，当伤痕吞噬意志，你是否还具备不折的内心和前进的勇气呢？

“我会尽我所能走到最后，我向我自己保证。”

列车到站了，这一次竟没有人掉队了，胜利的鸣笛声已经响起，金色的朝阳跃出云海。

男人看着剩下的学生，脸上显出淡淡的笑容，他收起神秘术，为勇士们献上掌声。

“很好，同学们，这是我为你们上的第一课。折翼鸟儿的飞翔注定困难重重，但你们的意志、血性会成为你们的另一双翅膀。”

“这翅膀不可摧折，强而有力，会带你们飞向更好的明天。”

“我的名字是赵清河，以后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还请大家多多指教。同学们今天辛苦了，本次课就到这里。”

“下课！祝大家今晚有个好梦。”

剩下的学生仅有之前的三分之一，共计21位。

不可避免，以后人数会越来越少。

...

三位小朋友正在回家的路上。

“赵老师也太吓人了！”孙执锐阳光的脸上还有些后怕，“你们不知道赵老师在问问题的时候，好像有鬼在我的背后爬一样！而且还在我耳朵那里吹了口冷气！”

“我的锐锐啊，”方明看着大块头，恨铁不成钢，“什么时候你的胆子能匹配上你的身高？蜘蛛也怕，蟑螂也怕，现在你的黑名单上又多了一位是吗？”

“诶诶，这次我挺锐锐，”江瑶光拍拍傻大个的肩膀以表安慰，“赵老师应该用了类似【身临其境】的神秘术了，别说锐锐，我现在也还是感到难受。至于你，天生大心脏，咱们正常人比不了比不了的。”

孙执锐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话说，你们听说过赵老师吗？”方明问道，“我总觉得他不像是一位教师，更像，一位军人？”

“我听老爸讲过，”江瑶光想了想，“赵老师曾经是一位优秀的退役军官，收到副校长邀请才来我们学校教书的，目前暂定只教我们一届。”

江瑶光的父亲，就是那位副校长。从女儿出生那天起，老父亲就为她的后天神秘学道路四处奠基，包括但不限于囤积抵抗侵蚀无后患的炼金药剂，购买物理和灵性两个层面的防护器具等等，以及现在，为她找到了一位出色正直的神秘学启蒙导师。

三人就这样走走聊聊笑笑一路，期待今晚好梦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