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那么多东西,厨师准备需要些时间。我们趁现在直入主题如何?”
“潘朵小姐说的是什么主题?”
“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了,突然找我这个侯爵直属骑士,除了打听逃出延边乱区的方法以外还能有什么事。”
“呵,术法修行讲究循序渐进,我也不好上来就和骑士大人提要求不是,那也太失礼了。”
安利贝尔冷静地接下对方话头,内心则飞快分析起“时不时有人找雷文侯爵直属骑士寻求逃离方法”包含着什么信息。
延边乱区内为新人训话的职务并不是固定的,潘朵.克里米多虽是雷文侯爵的直属骑士,但这项工作轮到她的次数应该不多。
也就说,其余找女骑士帮忙的人很多并不认识她?
甚至是连见都没有见过潘朵,那这些又为什么能像科蕾娜一样确信女骑士能够给予他们帮助。
这也不像是单纯的巧合,哪有这么多人凑巧找到同一个人试运气的。
这个缺了半只耳朵的女骑士没有必要说谎,那就只能说明,这其中还有自己等人不知道的隐秘……
“话说在前头,我不知道也没有兴趣了解你从哪里打听到我的。但有一点你必须知道,那些说我有门路让超凡职业者通过赎买正常离开延边乱区的消息都是谣言。”
超凡者职业者不能通过缴纳贡献值和金克朗离开?
对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立刻掀起来死灵法师心中的惊涛骇浪,一时间接受不了信息的安利贝尔都忘了该怎么说话,以至于她只能用语气助词来回答对方。
“嗯。”
“哈哈,你也别一副失望样。要我说,赎买出去也就免除罪责这一项比较有吸引力,可若是不出去你们在延边乱区不也照样不受法律制约。”
女骑士语气轻松,她明确表示自己在赴约前,稍微调查了一下安利贝尔,也得知最近巨像的珍珠和铁炮生意是出自于死灵法师。
在她看来,已经在高腐化区站稳脚跟的安利贝尔完全可以像其他小队成员一样,放弃离开延边乱区就在这无法之地享受超国民待遇不也挺好。
或者回去后好好冷静下来想想,若是非要获得一个身份,侯爵大人提出的条件也是不差的。
虽说之后不能再使用原探险者身份,但不用交赎买的钱就能加入侯爵大人的骑士团,也算获得了一个体面的身份。
众多周知,侯爵大人和神圣帝国高层一直有些小矛盾,之后可能会有一些小冲突。
这个时候加入骑士军队确实有些许风险,但常言道危机包含契机,没准之后的小冲突里侯爵大人需要特定施法者,作为死灵法师的安利贝尔就能得到破格晋升获得爵位呢。
看着面前这位在科蕾娜口中对侯爵大人不满的女骑士,现今这处处为雷文侯爵考量,服苦口婆心劝说自己的忠诚模样,安利贝尔颇觉有趣。
让她不自禁又回想起,自己成为“安利贝尔”的那一刻。
……
那时,因为生育了自己的女人和某个落魄吟游诗人跑走,家中缺少晾鱼干的劳动力很难维持到下一轮海盐税。
于是小女孩就被血缘上的父亲牵着,拉到了负责清理施法者“贝场”的管事面前,以一个三手渔网的价格卖掉了。
原本“贝场”是不缺仆人和熟练工的,可是由于施法者大人想要试验新的人工培育珍珠贝的方法,特意设计了一种狭长的海底管道来放置海蚌。
这使得鱼人和普通成年人很难收集,于是为了提高效率节省成本,他们就准备在附近找一些瘦小的孩童从事这项工作。
先应急撑过这几波高峰期,之后联络到固定的奴隶商人,就可以用长大的孩子成批换取体格适合的。
也正因如此,小女孩成为一名施法者贝场的采贝小童。
她有了一张干草床铺,也首次获得了一件属于自己的衣服,虽说是不合身的碎布袍。
她品尝到了鱼汤和黑面包,发现鱼肉确实比那些丢掉的苦胆鱼鳃和内脏汤好吃。
年幼的女孩儿是如此的满足,她几乎已经成为了自己印象中那个女人的模样。
做着不算太累的活计,有属于自己的衣服,能够睡在床上。
有这样的生活,她为什么还要逃走?
那个国王斩首王后的故事,自己也听到了后续,明明后面更有意思,为什么那个女人只讲到了一半?
还有……她为什么要向自己说对不起……
……
小女孩想了很久,只有五岁的她思考不了太复杂的问题,但她越是深入这些问题,就越是感到胸口闷闷的,很难受。
某一天,她和几个小孩一起背着收集好的珍珠蚌向管事交差,偶然听到了管事和某个仆人聊起施法者大人们告诉他的趣事。
传说中,几百年前南湾湖岛出现过一个叫做“安利贝尔”的施法者,来自外界的她试图在南部岛屿建立平权制度。
说是让凡人们不要再压迫女性,平等地对待夫妻关系,应该让这些女人们也获得属于她们的生计。
也正是那时起南部岛屿才出现了不需要多少力气就能操控的改良小舢板和渔船,女性也能够通过捕鱼养活自己的家庭。
可好景不长,那名叫做“安利贝尔”的施法者在争斗中被其他法师杀害,没有外部力量的干涉,南部岛屿马上又恢复原样。
不如说因为那名女性施法者改良的单人出海捕鱼工具,使得个体男性更加牢固地把控了家庭话语权,女性地位反而被压迫的愈发严重。
“主人最后评价的太好了。”
“哦,施法者大人说了什么?”
管事清清他那副公鸭嗓,尽量还原自己主人威严的语调。
“用平权做伪装,不过是掩盖她是洛拉华的事实罢了。”
“洛拉华?吟游诗人口中那些只喜欢女人的女人?”
“哈哈哈,没错!”
小女孩听着管事嘲讽的笑声,不知为何,她的手也和那个黄脸家伙、那个生育了自己的女人、那位向往自由的母亲一样,不自觉地慢慢捏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