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这么大了,还不好好想想该怎么成个家,找个稳定的工作。”
“不想生孩子,我要她干嘛?”
“赶紧去相去,你作为一家之长,要起到带头作用,你都这么大了,我是管不了了,听我一句劝,找一个差不多就行了,别挑来挑去。”
平房外的夜色渐浓,土鸡们挥动着他们的翅膀,一次又一次地向光秃秃的树干发起冲锋,那些因它们的栖息而失去周身绿叶的梧桐树,在这样的夜色里一次又一次发出自己无声的抵抗——它的枝丫在无声地震颤。狗儿在互相打闹,它们时而相互之间张着大嘴,时而你追我赶,就好似疯了一样,时而向穿行的路人展示自己的责任意识,慵懒地狂吠几声,向各自的主人展示自己并非白吃干饭而不干活。羊群开始集结,它们互相冲撞,犹如急流的水穿行狭窄的隧道,有的母羊在向领头的公羊抛去媚眼,向它展示自己婀娜多姿的身材,有的小羊依附在母羊的身旁,胆怯地看着周身的世界,有的年轻母羊情窦初开,在羊群中慌慌张张地寻找自己的意中人。树叶在晚风的吹拂下,向周身的树苗娓娓道来它的成长历程。
黄奎耷拉着头,看着手机,耳边传来他父亲的劝诫声。LED灯暗淡的白光照射在桌案上,映照着它因年代久远而磨得锃亮的表面。这张桌的年龄大过黄茅的年龄,并随着黄茅年龄的增长而增长。曾经,在这个桌的周围,坐着黄奎,黄秦,黄莺,黄茅,以及他们各自的父母,还有他们共同的爷爷奶奶。如今,奶奶辞世,空留爷爷独自在这个剧烈变化的时代生存,他不愿远行他乡,他只想待在他这一辈子几乎都未曾离开的村庄,他生于日军侵略的年代,他在这个村庄出生,也终将在这个村庄死去,像奶奶一样,骨灰睡在一个棺材里面,埋于地下,在另一个世界和奶奶再续情缘。而他的这些孙子,孙女,承载着他的印记,飞向不同的城市,栖息,各自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挣扎。他们如今都面临一个同样的问题,婚姻——寻找自己的另一半。
“你真的不愿意跟我去羊城吗?我不需要你有车有房,只要你愿意嫁过来,就行了啊,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我父母就我这一个儿子,我要是倒插门,我父母该怎么办呢?他们肯定不同意。”
“我家离你家这么远,坐火车都要两三天,嫁过去,我父母肯定不愿意,而且你家境也不好,你嫁过来,有什么不好的。”
“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你要是不肯妥协,那我们只能分手了。”
“我们这么多年的情感,你就随随便便说出这样的话,你就是这样的人吗?我真是看错你了。分手就分手。”
黄奎把电话挂掉,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他作为一家之长,如果选择倒插门的话,别人又会怎么看呢?他们表面不说,但是心里面都会对我的父母指指点点。他不能这么做,这对他来说是原则问题。他作为一个男人,他不喜欢向他人妥协。实在没有商量的余地,就算是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女人,该断则断,没有什么可说的。不就是嫌我家境不好吗,嫁过来受苦呗,这世界上那么多女人,总会有人愿意跟着我过日子。
“我们都聊这么久了,是不是该考虑结婚的事了,首先说好,我这个人不喜欢小孩,所以我不想生小孩。”
“确实该考虑结婚了,不过我需要小孩,这是原则问题。”
“你要了孩子你能养好吗?在那样的县城你真指望你孩子能有多出息,何必再给自己增加负担呢?倒不如就我们两个人,活得多潇洒。反正我不想生孩子,我不想遭那个苦。”
“那我们之间没什么可商量的,就此别过吧,你不想生孩子,我肯定不能要你,就别再耽误彼此了。”
“我看你就是渣男,玩腻了就把别人甩了,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小孩,现在社会压力这么大,你看还有多少人想要小孩,我真是不懂你是怎么想的,我看你不过就是找个借口把我甩了,好好好,不爱了是吧,分手就分手,渣男给我滚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