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既然阿七已经安然回家了,那就好了,我担心她,我想回去看看她,她一定吓坏了,被这么大一条蛇掳走……”
“那不是蛇。”
“我知道,师父您跟我说过,那是遂越氏的首领,又名遂越之女……”王十一复述着昭师与她说过的话,她如今想起遂越之女还是会感到害怕,如此庞然巨物,修为又高深莫测,上来便对她们产生敌意,若不是阴阳道的弟子来了,遂越之女想必会把她们所有人一网打尽,好在遂越之女不是很坏,她还以为像遂越之女这种人,把阿七她们抓回去,是要一口一个呢。
说话间,王十一的声音忽然消失,昭师回头,身后空空荡荡,哪里还有王十一身影。
昭师倒不担心王十一被云山妖物抓走,云山最大的妖物不就是徐云山自己吗?而徐云山如今死了,云山也没有作乱的妖物了。昭师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徐云山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敢下手做的事情比她狠毒多了。
当王十一意识到自己前面的师父的身影变得虚幻漂浮时,她停下了脚步。
假师父似乎是感觉她停下来,也跟着止步,她微微侧头,王十一只能看见她的下颌线。
王十一好像走进了一个奇怪的空间,这里的环境和她方才所见没有什么不同,雨还是正常的雨,周遭景致也是正常的景致,就是她前面冒充师父的家伙最怪了!王十一下意识摸向腰间,摸了个空,才记起来她的剑没了,而阿七费尽心思给她送来的剑不久之后也在她手中化作了粉末,她想动用灵力,发现自己的灵海还没有完全恢复,要是强行再用,就算她不死,今后也难再有成就了,这种种迹象,都让她觉得天要亡我的悲怆感。
她们僵持在一种微妙的状态,王十一摸不准假师父对她怀有怎样的心思,她看着假师父一动不动地站在前面,不曾回头,这让她没有机会看清楚这人是否用的是自己师父的脸。
假师父微低头,她伸出右手,一缕红绸从她袖中钻出,悄无声息地绑在王十一手腕上,王十一见了,吓得不断拉扯那缕红绸,生怕这是个汲取自己寿命或是灵力的诅咒,可这东西怎么扯也扯不掉,反把她的手腕磨出了红痕,王十一忍不住,出声问面前的假师父道:“请问前辈想做什么?”
假师父不回她的话,抬起右手,红绸的另一面随着假师父手指方向在尽头,王十一看过去,透过雨幕,看见不远处那有着一间外表布满青苔的石头垒成的庙宇,其匾额已无,柱上对联为:岭上云天去未归,庙中山神醉春风。王十一一惊,山神庙!明明上山时她和阿七几个人就没见到过这座建筑。她的眼睛忽然又透过那绿色的外墙看见了里面的场景,里面正坐着一个垂眸微笑,右手拈花,左手拿长枪,身披披帛,着榴花裙的泥像,其下的供桌上尽是些野果野味,或是腐烂或是叫周遭的动物精怪吃得差不多了。泥像头悬匾额:云山山神,两边对联上书:拜别群山遇飞虹,长枪势狂挽天倾。
这一切都让王十一不敢相信,她把目光放到假师父身上,刹那间,假师父的伪装撕开,一个人从中显现,她的右手出现了一朵花,和庙中泥像所拈的花一模一样,王十一震惊之余,那朵花从那人手上浮起,逐渐飘进了山神庙中,而那人的步伐也向庙中走去,渐渐地,身影化为透明消失在王十一眼前。
王十一着急地想去追寻真相,她跟着手上的红绸进了山神庙。
到了庙里,红绸唰地消失,不给王十一任何反应的机会。
山神庙中什么都没有,没有那个冒充她师父的人,也没有泥像,供桌,仿佛她刚才看见的一切都是假象。只是,她听见了脚步声,她从脚步声中判断出来人正是她师父昭师道人。
……
这山神庙还挺不好找。
昭师环视一周,发觉这里异常干净,她想到是徐云山的手笔,只是没想到随着徐云山死了,这里竟然还能维持原样,而不是……苍苔遍布,蛛网生灰。抬头去看那座泥像,原来这就是吕秋意,昭师看着那座栩栩如生,宛如新作的泥像,难得地发起了呆。
吕秋意,她从亭本舒口中听过此人的名字,亭本舒怎么说的来着?“这世间世人遗憾太多,也不知我以后是否也会成为遗憾,又不知是谁会遗憾我的故去。……五百年前百里摘星剑无敌,却死于英年早逝,三百年前吕秋意长枪无敌,却死于狂症……”
正想着,昭师听见了王十一的声音,“师父”,“师父”,她这么喊,昭师没理睬她,站在吕秋意面前看着她垂眸微笑的脸庞,恍惚中,她看见的是另一副面孔。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王十一有些怀疑,自己不可能听错啊?她又叫了好几声,“师父”,“师父”,可她看不见的师父都不肯回她,哪怕只是轻轻地嗯一声也好。王十一抱臂,有些生闷气,她跑出山神庙外,看着檐下的雨如水流顺势而下,她独自气了一会儿,又转身跑了回去。
这次山神庙中一切,在她这一进一出中又恢复她先前所见模样。
她生气地盯着泥像的脸看,心中生气这位山神为什么不让她和师父见面,在看见泥像右手拈的花在发光,王十一蹙起了眉头,什么东西?她爬上去,想要凑近些看那是什么,待她靠近,泥像右手的花一个瞬移,顷刻离开她快要摸到的手。
王十一有些生气,跟这花玩起了抓人游戏,一不留神,花钻进了供桌底下,王十一掀开供桌红布,看见那朵会发光的花就在里面,她撸起袖子,施了一点灵力,接着便钻进了供桌底下。
小样,这下抓不住你?
王十一把花握在双手掌心,慢慢挪到面前张开一个小口子,想要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只是一眼,她便看见一幅血腥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吓得她想要起身,忘了自己还在供桌底下,用力过猛,磕撞到头,听声音便知道非常疼。
昭师听见供桌底下有声音,便知道是王十一。
她没有去掀开红布,反而在等了几息时间之后,红布被里面的王十一掀开,王十一看见自己的师父,只一眼她就知道这就是她那不苟言笑的师父,王十一欣喜若狂,举起自己找到的一个木盒子道:“师父,我捡到个盒子。”
王十一钻出来,问昭师这盒子她需要上交吗。
昭师瞥了一眼这盒子,一眼看出这盒子来历不凡,这种盒子不该在湖州出现才对,她猜到些许缘由,不过那又与她何干?只听她淡淡道:“不用,你拿着便好。这东西叫你捡到了,便是与你有缘,只是你莫要拿回去逢人便炫耀,亦不要显于同门面前。”
“为什么?”王十一晃悠木盒,想要听听里面的声音,结果什么都听不到,里面什么东西,怎么感觉什么都没有呢?她想要打开,惊觉上面全都是封印,她一个都解不了,她瞬间蔫了。
“……”
昭师没说原因,就带着王十一下山,她们才走出山神庙,身后山神庙就瞬间烟消云散,王十一回头看见,不敢相信,她还想以后带阿七来看看呢。
下了山,王十一发现山下竟多了许多穿官服的人,她想问师父怎么回事,师父拉着她的手让她接下来别说话,安静走路。
将云山禁了的官兵见有活人从云山出来,都大为震惊,尤其是抓妖司的人,他们明明再三搜查过了,云山没有活人存在啊?
官府的人将王十一二人盘问了几句,询问她们是来干什么的,有没有在山里见到其他人,比如几个孩子,王十一刚想说话,叫昭师以禁言咒给封住了嘴巴,她嗯嗯啊啊的想说话,官兵的人见此异样,问王十一是有话要说吗,王十一点头如捣蒜,她的行为被昭师制止了,道:“我们是来游玩的,从未见过其他人,你们不用盘问我这徒弟了,她是个哑巴。”
什么哑巴?王十一对此瞪大眼睛,若不是昭师传音她不许再闹,若再闹,我们都走不了,你不想去看看你的朋友如今怎样吗?王十一就要手舞足蹈表示自己才不是哑巴了。
昭师师徒前脚刚走,青山兄弟后脚便到,他们想要上山,可官兵们怎可能准许,青山眼看着云山近在眼前却无法上去,只能退而求之,问云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导致要封了,官兵并不想说,全都是无可奉告,有特地到此地围观的百姓热心肠地跟他们说刚刚从云山下来一对师徒,她们或许知道点什么,让青山兄弟俩不妨去问问,青山却觉得问什么问,他是想要上山去把他要保护的东西带回去的,他因受挫而一脸怒像,强撑着不快谢过这位好心的妇人,当看见那妇人眼中泛泪时,心又不自觉软了下去,好似看见了自己娘,妇人见他大受挫折,也不知他怎么了,又补充道:“那小的手上拿着一个很好看的木盒子,雕着很多金色花纹,听她师父说是自己带上去的,但看小孩表情不像……”
盒子?!
青山眼睛蓦地睁大,连这妇人后面说的什么都听不见了,赶紧拉着弟弟去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