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陆老汉弄了好几个菜,准备和江礼喝上几口。
几乎从不喝酒的江礼,这次没有拒绝,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短暂忘却那些烦心的事。
陆老汉平时都是喝那种很劣质的白酒,特点显著,便宜又上头,几口下肚,酒劲便上来了。
每每烦心的时候,他就来上一小杯,就着一小碟腌萝卜,喝完就倒头睡。
陆老汉给江礼倒了小小半杯,有病的他,则是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说道:“小江,这酒烈,咱多吃菜,少喝酒。”
江礼拿起酒杯,便一饮而尽,眉头深皱,感觉喉咙被火烧一样。
他知道白酒难喝,但没想到这酒更难喝,连忙夹了一口菜送入嘴中。
一般菜味掩盖酒味后,都是眉头舒展。
然而,江礼依旧皱着眉,沉吟道:“好苦呀!”
小雨她妈在桌底,用脚碰了碰陆老汉,并朝酒瓶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马明白过来,又给江礼杯子添了一些酒。
小雨她妈满脸关切道:“小江,以前总是你陆老爹一个人喝闷酒,今天你来了,就陪他多喝点,不过他现在这身体,喝不了酒,只能以水代酒,陪你喝了。”
陆老汉老脸堆笑,小声道:“这机会难得啊,平时喝点酒,哪敢炒菜啊,有碟腌萝卜,就知足了,所以多吃菜。”
说到腌萝卜,江礼想起收购秘方的事,问道:“陆伯,你这秘制腌萝卜,可有什么秘方?”
陆老汉笑道:“秘方谈不上,勉强算个土方,我姥姥特爱吃腌菜,一辈子都在瞎琢磨,怎么腌制更好吃,当初追小雨她妈的时候,知道她爱吃腌菜,我特意去我姥姥那学了这手艺。”
江礼继续说道:“我有俩朋友,昨天尝了你那腌萝卜,他想购买这秘方,开家品牌厂。”
二老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陆老汉回答道:“你答应帮我们治好小雨,又说要治好我们,这秘方我送给你,你想怎么卖就怎么卖,对了,我不只有腌萝卜的秘方,还有其他腌辣白菜,腌菜梗等八种秘方,都可以给你。”
“你们有这手艺,当初怎么不开家腌菜店?”江礼问道。
“开过店,当时借钱开的店,店刚开没几天,小雨就出事了,为了凑够医药费,我们把店转让了,后续的各种治疗,向亲戚借遍了钱,负债累累,借不来钱,这店就开不起了。”陆老汉叹息道。
“其他腌菜口感如何?”江礼继续问道。
“味道不比腌萝卜差,主要是小雨他妈最爱吃腌萝卜,明天我把那些都腌几罐,让你那朋友尝一尝?”陆老汉说道。
江礼点头道:“可以,但那些秘方不需要送我,有了那笔钱,或许足够治好你们的病,如果不够,差的我补上。”
小雨她妈说道:“小江,这秘方给你,是因为你陆伯和我都信得过你,至于那钱能有多少,我们不在意。
其实,我们治不治都无所谓,主要小雨能治好就行了。”
江礼拿起酒杯,这次只是抿了一口,没有一饮而尽,但他没有再夹菜一口吃,而且忍受着那火辣辣的感觉,拧眉道:“怎么能无所谓,难道你们忍心……忍心小雨好了之后,无亲无故?”
二老沉默。
江礼这才夹起菜,送入口中,津津有味地吃完,一脸认真地说道:“你们死了,以后我烦心的时候,要上去哪吃这些菜?”
陆老汉夫妇有点不明白,因为这些菜很普通,一般的饭店厨师都能做。
江礼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高中成绩不差,考个大学完全不成问题,但十七岁那年,我爸妈出了车祸,都去世了。
家欠了少了债,为了还债,我们卖了房,为了养活弟弟妹妹,我只能辍学赚钱。”
陆老汉诧异道:“你不是富二代吗?”
江礼苦笑道:“我就是一个送外卖的,风吹日晒,你瞧我这肤色,哪里像富二代?
那豪车是朋友给我们借用一下的。”
陆老汉望着江礼那黝黑粗糙的皮肤,自责道:“我真是造孽,真该死,你居然还想害你!”
江礼一脸无所谓,但语气却很悲伤,“前几天,我弟弟死了。”
“我只剩下一个妹妹了,我无法想象,如果我死了,或者我妹妹死了,剩下那一个人该怎么度过那漫长的余生。
对于相依为命的人,活着才是对彼此最大的爱。”
“爱她,就得活下去,想尽办法地活下去。
亲人的离世,不是一时的暴雨,是一辈子的潮湿。”
说完,江礼又抿了一口,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悲伤上头,亦或者二者都有。
他突然情绪失控,趴在桌子上哽咽不成声。
陆老汉夫妇见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坐在一旁的小雨,轻轻拍了拍江礼的后背,学着妈妈平时安慰她的样子,伸出双臂,努力说道:“抱……抱,抱……抱就就不……哭。”
江礼沉浸于悲伤中,只觉得这是一句孩子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