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信你。”
战场苦寒,多少次提心吊胆的夜晚,他都在心里念着让他时时为之动容的女孩。他又想起那年三月三上巳节,她一袭西子青衣,在美人如云的百花丛中闯入他的世界,他还想起了共同围在皇上身边、在天禄阁、在校练场、在公主府的日子,他突然就觉得塞外的日子不再只有冷风、扬沙、飞雪了,她曾说过想到他看过的地方看看他生活过的痕迹。他记下了,以后万水千山她尽管与他共乘一骑,无论风雨共携手,不分离。
翌日,天刚亮,大队人马便开始向着京城行进,本觉得时间还早。可直到进城他们才发现,早已有无数百姓对他们夹道欢迎,口中无不呐喊着“皇帝圣明!将军威武!将士威武!”
“真是天佑我东离!感谢将军!”
“真是天佑我东离!感谢将军!”
“真是天佑我东离!感谢将军!”
……
张既安和赵禾打扮好,原也想过先溜出去混入人群,早些见到朝思暮想的儿郎,可无奈,宫中大典礼节繁重,两人又一贯是骄纵爱闹了些,怕出什么乱子便被长公主严加看管了起来。
无妨,左右出不了半日的时间就能见到了。
彼时只这样想着,就觉甜蜜。
“长公主,陛下请您即刻去未央宫。”李彻身边的大公公来了,他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平日里难得见一面,怕是真有要事商议。
“罢了,我再与既安叮嘱几句,便与你立刻前去,不让哥哥等得太心急。”
长公主出门寻女儿,无非叮嘱了几句莫要随着性子惹事,好好享受宴会便好的话,就离开了。她还是对女儿一如既往的宠爱有加。
“长公主对姑娘还真是格外关切。”随从不免感叹一句。
“那是自然。”
女儿可是她心尖上的人,她不倒下,女儿张既安就要一辈子为人中凤,踩在所有人的肩上安度一生。料得东离建国皇室女多有和亲又如何,她李勰是东离皇帝的亲妹妹,尊贵无比,谁又敢把算盘打在她们家张既安的身上。
李彻身边的大公公突然觉得今日的阳光格外刺眼。
宫内四角天空下,庄严肃穆。
前方更是皇帝所处的大殿—宣德殿。
远处有几个面生的洒扫工人,似乎都因这逼人的威严而彷徨无措,动作间竟打碎了个小灯盏。
立刻有管事的上前“还不快拖出去处置了。”
“哈哈,你看给他们吓的,可真是活脱脱的卑贱如泥。人人来这儿都畏怯胆小,只有本公主来去自如,豪无畏惧之意。想来也是呢,从小这里便是本公主的家。记得小时候我打碎的可不止这小小灯盏,有一次更是摔了邻国献上的宝物,可每次都是毫发无损。父皇只一味的爱惜我,而如今圣上更是我亲哥,天底下又有何人能与我匹敌呢?”长公主看向身边的宫人言语道,而宫人也无不顺其意点头称是。
宣德殿内,一改往日的活力,异常平静而沉闷。
“长公主到!”
“不知哥哥此时唤我而来,是为何事?”
来人未现其身,而声音已至。
皇帝李彻,压抑着情绪,只道“南宫来了。”
她才瞧见原来殿内还有别人,而且是她最讨厌的人。
“皇后竟也在这儿,我以为您贯会躲着我呢。哈哈。”
“长公主说笑了。”皇后刘氏头埋得很深,看起来小心翼翼。
真是畏畏缩缩,如此尊贵的身份都抬不起她如鼠般的性格,可笑。南宫在心里想。
李彻开口“今日叫你前来,是有要事。”
他站起身,一步一跺。
“朕自登基以来,未曾有过一刻松懈,凡事必亲力亲为,本以为只要如此坚持,便可政治清明富国强兵,换我东离安稳百年。”
……
“竟不想尚绍年作为诸侯王,竟早有通敌叛国之实,是朕发现太晚。”李彻眼神浑浊,心里酸楚“如今他根基已稳,朕短时间还动不得他,可他野心勃勃竟还想妄图吞并王畿之地,我们不妨就先送去一个贵女,聊表心意,暂时和解了吧。”
“送贵女?哥哥诚然有此意?”
南宫先做试探,心底打量着她与此事的关系,以备万全之计。
“是,此事已成定局。只是现如今能选之人少之又少,且适龄又尊贵的的只有佳禾和既安。”
南宫与皇后刘氏心头一震。
南宫眼神微瞥,先发制人“我看佳禾公主便不错,皇后嫡出最显诚意。”
“陛下,佳禾年岁还小,资历尚浅,是万万不能承担此重任的。臣妾恳请陛下深思熟虑选择更为合适的人选,佑我东离。”刘氏不顾形象的痛哭流涕一遍遍跪拜眼前的男人,心里暗骂南宫千万遍。
她想她这次不能再夹着尾巴装怯懦了,她要给南宫好看。她不是任人拿捏的角色,不然也就不能排除万难爬上皇后之位了。
李彻看着皇后与平日里大相径庭的表现,一时苦意止不住的上泛“朕何尝不懂你们女人家的心思,十月怀胎何其不易。平日里更是将女儿娇滴滴的养护着爱着。如今竟说要母女分离将她远送吃苦,肯定是千百个不愿意。可设想我东离先祖若不是不论男女的皆为这基业贡献一生,又何来我们今日的荣耀。男子生来有男子的责任,但女子也万不可一生没有作为,你们都说懂朕的抱负,可又真的懂吗?”
“哥哥想将东离基业传至千秋万代,又怎可遣送女人委身于敌,这是耻辱并非良计。不如我们去打,打到他服输为止,哪怕是硬拼,如何?”
“南宫是把这件事想简单了,大军出征粮草先行,弓箭刀枪马匹,哪个不需要钱来支持?国库空虚,要硬是这么做下去,苦的还是百姓。这赋税徭役是不能轻易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