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二章:鬼尾鸢(1 / 2)神兵镇魔录首页

南礼看着眼前一幕,鼻子一酸,快步抢上前去,哽咽道:

“阿寒…这十年来,你受苦了…快快起来,南哥好好看看…”

“罪军残兵,不配活着,但又怕死,故而苟且偷生至今…已无颜面再见南副将。”

南礼听得叶慕寒这般说话,浑浊的眼泪夺眶而出,一把将叶慕寒拉起,只见他满脸泪水,咬紧嘴唇,全身颤抖得像一把筛子,此时此刻,再也强忍不住,一把将他抱住,失声道: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如今连王爷已给牧将军和你们还了清白,你不再是罪人了。南哥千里迢迢寻来,并非要拿你回去,而是宣你回朝。”

叶慕寒听闻此话,心里五味杂陈,回想这十年来所受的点点滴滴,各种酸楚,此时见到了亲人,重昭天日,所有的委屈终于得以释放,嚎啕大哭了起来。

随从二人见此情景,会意的下马驱散人群,众人本以为今日怕是难以善了,一听并没有追究,个个都四散而逃。

良久,南礼拍了拍叶慕寒后背,道:

“这十年来,苦了你了。一年前,我突然接到周茂信件,说你尚在人间,我大喜过望,急忙找到连王爷商议。

自十年前牧将军征西岚失利,我军精锐损失近半,青牙剑下落不明,北面霄雷乘我朝军弱气颓之机,近年来多次骚扰,西岚时时亦有问鼎之意,我朝腹背受敌,左支右拙,难以应付。

要是能给牧将军平反昭雪,重整士气,稳定朝政,将怀必死之心,士无偷生之念。如若还能寻回青牙,外患何足为惧。

连王爷与我所见一致,于是连夜觐见,并且联络多位重臣不停上表,半个月前连王爷才让我放心来找你。接到吩咐我们便星夜启程赶来。哥哥还是来晚了,让你多受了这么多委屈。”

叶慕寒愕然的望向周茂,这个自己曾经的部下,断目涯兵败后,一直是他不离不弃的在身边照顾并接济,为了自己,不少挨打挨骂受人脾气,若没有他,自己怕是早已横尸在野了。

“多谢了,兄弟!”

周茂也是泪如雨下,呜呜道:

“叶总骑,你我死过一次了,你还和我谢什么,这十年来,你哪天能过得像个人一样,吃的不如狗,睡的不如猪,穿的不如丐…

每日每夜生不如死,我看在眼里痛在心,无可奈何,就擅自书信给南副将,其实我也怕啊,可是,可是我再无其他办法了,我总不能看着你横尸街头啊!”

叶慕寒沉默不语:

是啊,这十年猪狗不如的日子,自己是半点改变之力都没有,每每右脚噬心噬魂的剧痛发作,已经不止一次想过一死了之,然而相比于死都不怕,还有什么更可怕呢。自己依然有要回雍京的想念啊。

想到此处,叶慕寒忽然想起来什么事一样,眼前一亮,但稍纵即逝,迟疑了很久,才犹豫着问南礼:

“京中变化很大了吧…大家都还好吗,晓、晓琳还好吗…”

南礼怔了怔:

“毕竟十年了,变化肯定是有的,晓琳…她现在过得很好。”

“周兄弟,这批货物是什么来头?”南礼话锋一转,指着码头和散落在路边的货物问周茂。

“在下也不清楚,平日里都是一些米、药,还有一些布匹,只是以往都是日暮到港,我们连夜搬运。这次就有些奇怪,今早监工便喊上我们,并且双倍的工钱,要我们尽快把这货物运送到辖镇的府上,我见是双倍工钱,便没有多想,就叫上叶总骑一起,并没有想过会让叶总骑遭人辱打…”

南礼环视一下四周,对随从二人挥一挥手:

“去检查一下!”

二人领命,各自行动下去了。

一番翻动过后,一人回来对南礼禀告:

“副将,有情况!”

南礼顿时严肃起来,跟着随从走了过去,只见货物当中,多是布匹和药材,但有几个封得严严实实的详细格外显眼,一个箱子已经被打开,里面装满暗红色的砂石,用手提了提,很沉重。

此时,另外一个随从走过来对南礼示意。

南礼会意的跟了过去,来到一个大箱子前,随从停下,南礼抽出钢刀,深色凝重,对着箱子盖的缝隙插了进去,一用力,想要撬开箱子盖。

“哎呀!”

一声女子惊呼,忽然由箱子里传来。

随从二人迅速靠近,抽出钢刀,与南礼三人围成一圈,环着箱子。

“什么人!”

南礼高声喝道。

只听箱子里窸窸窣窣一阵衣物摩擦声音传出。随后一个女声慌声道:

“别杀我,别杀我…”

“你是什么人,如实报来,有一丝作假,你便和箱子一起,四分五裂!”

箱子里沉默了一阵,声音略微平静的说:

“我,我只是渔尾港的一个渔妇,不幸染上怪病,医治多年不愈,以致家中再无钱财,听得船家说此处有神医可医治,想着我年老半生,留在家中只会徒增累赘,恐怕将来衣食都不足,不得已才狠心扔下丈夫和儿女,拿了家里仅剩不多的钱财,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才过来这边。”

“一个妇人,离了家,随一艘不知到哪的货船治病?荒天下之大诞!”

“等等等等,我自己出去,是真是假,你一看便知,有半点假再将我乱刀砍死不迟。”

南礼迟疑片刻,心道我五人在此,你一女流之辈,任你如何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于是对着箱子道:

“好!你将双手先出!”

“诶…好…”

“呀”一声,箱子盖从里面被轻易推开,随后一只手抚着箱框,一只手将盖子缓缓推开。

再看这手,手掌皱巴巴,泛白的衣袖随着手臂向上高举而滑落,露出一片黑红的腐肉,许是在箱子里呆的久了,还渗出一些红黄脓水,并且散发出一股腐肉和药水混合的奇怪味道,直冲口鼻,令人不禁掩鼻躲避。

接着,乌黑中夹杂零星几缕白发,又沾满灰尘的头发露出来。

再接着,一张干皱了的橘子皮一样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双眼黄浊,紫黑色的嘴唇,旧得泛白的麻布衣服,将身上裹得严严实实,一副农家妇人的模样。只是妇人的双眉,却不似终日操劳的劳碌样,细长而清秀。

南礼双眼仅仅盯着农妇,待到她爬下箱子,继续追问道:

“你在渔尾上船,走了多久才到这里,中途有无停泊?”

“呃…让我想想,因为我偷偷离家出走,所以昨晚我半夜上的船,大概四更时分,船家接我上船后,便叫我进到箱子里,说到了地方,自然有人来接应。大约,大约是走了三个时辰,中途未曾停泊,我一个老妇人在漆黑的箱子里,很怕得很,所以一整晚没有睡,清楚得很!”

叶慕寒在旁边听着,心想这妇人或许是求医心切,才被船家骗上了船,就不知道运气好还是不好,会被卖到哪里去,在这边远又穷苦的地方,时常都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于是示意周茂,将自己搀扶了过去。低声对南礼说:

“南副将,这里离渔尾港的确三个时辰是路程,我看,我们不必为难一个穷苦妇人罢。”

南礼将刀一横,拦在叶慕寒身前道:

“如今我朝与西岚交恶,时常会有探子混入平民刺探情报,兄弟你切莫轻信!”

“军爷明察啊,老妇手脚尚且不便,又已年老色衰,半截黄土的人了,加上顽疾缠身,自身都难保,哪有本事做什么探子。”

南礼眉头一皱:

“还要狡辩!你说渔尾港到这,三个时辰不假,但你说未曾停泊,这箱子里铁矿作何解释!我们龙桓只产乌黑的玄铁,只有西岚风水奇特,盛产褐色铁矿!”

随后命令随从道:

“将她捆起来放进箱子,推下海!”

老妇人眼里突然闪出一道杀气,衣袖一甩,一股如兰似馥的清香忽然朝五人扑面而来。

老妇原初苍老的声音,变成了夜莺般清脆嘹亮:

“哈哈哈哈哈,西岚来的又如何?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灭口,多少冤魂要死你们手上!军爷在忌惮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五人一惊,纷纷想作出反应。

然而随着清香过后,五人发现身体竟然僵住不受控制,离妇人较近的南礼和两个随从,更是双睛突露,喉咙似有硬物卡住,呼吸不得,紧接一口白沫喷射而出,直挺挺的陆续倒下。

叶慕寒大为震惊,危急之下发现身体虽然僵硬,但只要用力,还是能稍微活动,惊恐万分的他想拉着周茂后退,却发现周茂也和前面三人一样,双眼突露,口吐白沫。

叶慕寒硬撑不听使唤的身体,跌跌撞撞的往后退,只退了两步,最后觉得再也控制不住身体,“噼啪”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只觉得头痛欲裂,一团烈火在心窝里到处乱窜、炙烤,排山倒海一样的灼痛直往身体各处冲撞,似是要把身体烧成灰,碾成沫。

这远超极限的疼痛,使得叶慕寒神智癫疯,嘴里呵呵啊啊的叫个不停,撕心裂肺响彻了整个港口,身体不断的扭曲成各种形状,极其凄惨。

突然,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只剩下海浪时不时哗啦哗啦拍到海岸的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瘆人。

......

“报!前方即将到达断目涯,穿过十二里伏龙栈道,可入西岚境内!”

一名哨兵手执令旗,立于一匹全副盔甲的将马前面,拱手大喊。

“传令!全军缓行!务必有序通过伏龙栈道!”马上将军按了按腰间玄青色宝剑,雄浑有力,声若洪钟吩咐道。

“得令!”哨兵令旗一挥,打了个旗语,将军令传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