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不自禁大笑道:
“哈哈哈,现在你该庆幸,死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了。”
“这话怎么讲,他们来找我,是要宣我回朝,要是他们不死,我就能重回雍京,至少比这里半死不活着好!”叶慕寒听她说起这茬,想起自己回京无望,不禁又暗自生气道。
“哼,你这脚,要是你跟得他们回了,军里养你一个废人?”
“我不会治吗?”
“哈哈哈!治?你这十年间,也没有少治吧,效果呢?”
叶慕寒被她这么一问,也是不知如何作答,毕竟这十年来,自己为了治这脚,也不曾间断过,却是从未有过成效。但想了想,又不服道:
“这里边远之地,医术落后罢了,若能回到雍京,自然能治好。”
“哼!这世上,能治好你这脚的人,怕是不会超三个。”老妇不屑道。
“其中就包括你么?”叶慕寒听她语气,好像对自己脚伤很了解的样子,不禁脱口问道。
“不包括。但你要找那人,缺了我,可就希望渺茫了。”老妇说完,眼神飘向了远方。
叶慕寒见她说得神神秘秘,但又不知真假,遂故意问道:
“你说那人能治我脚,又说除你之外难以找到他,把握十足,想必你也对我脚伤有多少了解,不妨说来听听?”
老妇自然听得出话里之意,斜眼看了看叶慕寒,嗤的冷笑一声后,不紧不慢的说道:
“上古传说中,六千多年前,人类与邪魔地界尚不分开,一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但是邪魔与人类终究心性不一样,频频出现人类被邪魔残害的事,人类不堪其扰,于是亦经常用各种方法来驱赶或者消灭邪魔。时间长了,便成了两个互相对立的阵营,再无安宁时日,战争不停。
后来,天上降下来一位神龙,眼看人魔交争,壮年殁于野,老幼无所依。遂用神力,将人们和邪魔划出各自的界限,并将人魔之间缺漏的通道封印起来。双方互不能侵扰,但邪魔们欲壑难填,依然想要为祸人间,在结界底下蠢蠢欲动,神龙便一直用神力加强结界,然而时间长了,山有穷时水有尽处,在守护了这片土地很多年以后,神龙也精血耗尽,临归天时,望着这片土地唏嘘不已,忧心忡忡,怕没有了自己的守护,这片土地又将变回曾经的惨象环生,于是嘱咐人们将他身体可用的部位,做成神兵利器,用来守护这片他打下来的土地。
所以,你的将军为什么要你将青牙带回去,因为那是龙牙所铸,拥有诛杀邪魔的神力,而你的龙息之力,那是神龙吐出的最后一道真气,飘散到各处,既不见形亦无定处,犹如风云一样,随时可在某个地方某个人的身上携带。而你将军万万没想到,你在之前就被邪魔所伤,白白丢了青牙。
每个人的身上,共有十三道穴位,均是人身最薄弱的地方,只要心神受惊,邪魔便最容易入侵,分别是鬼宫、鬼信、鬼垒、鬼心、鬼路、鬼枕、鬼床、鬼市、鬼窟、鬼堂、鬼藏、鬼臣,和鬼封,统称十三鬼门。若有人被邪魔所犯而不得法解,则终生伤残,而你的伤,伤在鬼路。
解法只有一个,当年神龙归天后,人们用他后背十三根龙鳍,打造成了十三根神针,再由历代的医术家潜心研究,最后得出方法,便是用神针刺入伤者身体对应的穴位,将邪魔驱逐出去。”
叶慕寒不禁听得呆了,自己从小的确与众不同,身轻如燕敏捷如风,却不曾知道其中缘由,家乡遭遇战乱亲人离世,为了吃饱饭而跟随牧将军,即使军中时常说他天赋异禀,却也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自己也是一直将信将疑,如今听得老妇这般细说,似乎比以前的听闻真实很多。
“那,只有找到拥有这十三根神针的人,我的脚伤才有希望痊愈?”叶慕寒问道。
“不错,你自受伤至今已有十年,恐怕已不仅仅脚上受累了,你的期门章门两个穴位,是否时常隐隐作痛,隐隐作寒?”
叶慕寒一听,不禁浑身发麻:
自己期门章门处,的确如老妇所说,时常作痛时常发寒,初时以为平日里风寒所致,久了便没有当它一回事,如今说来,自己身体竟和邪魔有所关联。
只听老妇接着道:
“邪魔之阴寒,与我鬼尾鸢至烈的毒性刚好相抵,所以你中了鬼尾鸢,还能从鬼门关逃回来,但阴寒之气已从鬼路往身上蔓延,恐怕已非终身伤残如此简单,也不是用鬼尾鸢与阴寒以毒攻毒就能治好。我已调查邪魔踪迹多年,结合你身中之伤,听你所说,是在行军途中受袭,也恐怕有邪魔已经突破结界,混进了人间,此事非同小可。”
“那我们赶快去找有神针的人吧,你能找到他吧?”叶慕寒越听越恐惧,忍不住慌声急问道。
“不一定,我与他相识,但已有十年未见,如今他身在何处,我并无音讯,能否找到他,就看咱俩福气吧…”老妇说着说着,神色忽然黯然起来,似乎忧虑,又似乎期盼。
叶慕寒一开始听她一番话,以为她与神针主人很熟,此刻又听她说不知那人身在何处,能救自己的人和针,在这茫茫人海中,那真就是大海捞针了。
想到此处,叶慕寒不禁亦低落了起来,但又只能抓住唯一机会,于是对老妇央求道:
“好大姐,那我们马上动身吧,只要你能找到神针主人,鞍前马后,赴汤蹈火,我都在所不辞…”
“呸!谁是你大姐了,好不懂规矩!”老妇突然嘴里突然语调一转,不再是那副沧桑年老的声音,而是如夜莺般清脆响亮。
叶慕寒怔了一怔,只见老妇已转身过去,依然用夜莺一样的声音道:
“真想找到神针的主人,明天这个时候,你来这里等我,影子东照为限,过期不候,生死有命。今日我还有些事,你也将你朋友尸体好生安葬,免得死时凄惨,死后凄凉。”
叶慕寒愣愣的看着老妇越走越远,却依旧想不通,这老妇究竟是什么身份,涉猎颇深,却又愿意说给自己这个对她来说毫无关系的路人听,并且自己目睹着她整个杀人过程,理应也把自己灭口了才对,然而却没有杀自己,好像又没有一开始那么坏,同时还有着两把截然不同的声音,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许久,叶慕寒才回过神来,眼看了一下南礼四人是尸体,自然是难分对错:
南副将久任前骑多年,刺探情报侦察可疑,当然无可厚非,本能所致,但老妇情急之下,不得已奋力自保,放任何人身上,那也是别无他法,换做是自己,难道会有更好的办法吗?如今四人惨死,恐怕也只能如老妇所说,生死有命罢了。
想到如此,叶慕寒便释怀了一些,四处张望了一阵,在这港口码头,一面是海一面是岸,也只有身后能让四人入土为安了,于是物色好一处顺心的地方,把四人相继的背了过去,草草安葬。
待到事情都处理完毕,叶慕寒累得一把瘫坐在坟边,看着目光尽头处的日落,听着涨潮时候的浪花声,感觉这一天就像做梦一般,但身边新鲜泥土的味道,又在提醒着他,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真实实的发生过。
许久许久,直至暮色慢慢的由上至下笼罩下来,身边逐渐的变得平静,才借着月光,一步一瘸的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