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姨爹死的早，他也有心脏病，恐怕是遗传。你表弟死了，这个家就我一个人了。我就不该出来打工，放他一个人在家。你说我这些年来在外打工，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习惯了，在家闲得慌，又想到你表弟没有结婚，想要多攒些钱给他结婚。说多了你表弟不听，还嫌我啰嗦，怎么忽然就，忽然就……”

二姨妈哭过一阵后又继续说。

“……忽然他就死了！我怎么办？打个什么工？我马上回来，我这就赶回来！”

二姨妈是在上动车前候车厅里给陈晨打的电话，恐怕她哭哭啼啼的样子让很多人看见了。

表弟的后事儿需要二姨妈回来，守棺三天，然后送他上山。

陈晨本想当天就去看表弟喜欢上的那个女孩，但是李爽爽说得第二天的早上。

这天晚上，陈晨都是在混混沌沌中度过的，老做梦。他梦见了前妻，梦见了女儿，也梦见自己老了，白发苍苍，最后死的时候那口气咽不下去，总感觉此生有遗憾，但是这个遗憾到底是什么他又不知道。

懵懵懂懂，糊里糊涂地过完了此生，到头来什么也没有。

“我获得了自由！”陈晨在梦中大喊，“我获得了健康！”

梦里面那些给他送终的人都在嘲笑着陈晨。

他们的嘴巴里面嘀嘀咕咕，喃喃自语，陈晨听不清楚，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去听。

陈晨终于听清楚了他们嘲笑着说的话。

“你获得了死亡。”

天没亮，陈晨醒来，他坐在床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不能再这个样子下去了，日复一日的重复，也是一种死亡，得去改变些什么。

李爽爽呢？

现在陈晨已经把李爽爽与表弟分开看待了，李爽爽是李爽爽，表弟是表弟。

“我在。”

李爽爽那对星子一样的眼睛明亮着，下面的鼻孔中有白蛆蠕动，他牙齿倒挺白，开口说话似乎冒出了腐烂死亡的气息。

陈晨却没有闻到腐烂的味道。

不管李爽爽是不是臆想出来的人，不管自个儿是不是个精神病人，陈晨都想要在李爽爽的带领和陪伴下，去搞明白表弟的秘密，自己下半生的所求，以及如何让自己活的更有价值。

一大早，陈晨就在李爽爽的带领下去到了镇东汽车客运站处。

镇子早上人倒挺多，大多数是些老人家，他们习惯了早睡早起，这个时候要么散步，要么去镇子汽车客运站旁边的超市里买些一天所需的蔬菜。

“女人到底在哪里？”

“是女孩。”李爽爽纠正陈晨的错误，“她还是个女孩。”

话音还没有落，陈晨就顺着李爽爽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了一个女孩正在一家面馆里忙碌。

女孩像一朵出水的芙蓉，有着一股清纯的气息。

仅仅是远远的看去，就能够让人心里面一阵触动，仿佛掀起了什么东西一样。

掀起了陈晨那股久违的情愫吧，让他也有了些动心的感觉。

“她和李爽爽？”

“对。”

李爽爽根本就没有移动过他的眼睛，此时此刻，李爽爽或许真的成为了李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