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长褂男子摆脱玄初后,却并未走谷口入谷,而是爬上一处陡坡,坡顶有两条竹索斜斜通往谷内。
他扯着嗓子,朝下喊道:“执我邪见,断灭善恶。”
此声在山谷回荡几许,下方才传来应答:“缘何邪见能断善恶?”
“拔无因果,一向入空。空心现前,乃至心生,长断灭解,可断善恶。”
谷底那声又云:“何如拔无,断灭知见?”
长褂男子道:“若无善恶者,苦乐亦无,故善不足好,恶不足恐,是则拔无一切因果。”
下方那声音道:“嗯,是我道中人。”
竹索“嗒嗒”摇晃,从另一头牵引来一块溜板。那溜板由槽形硬木所制,背面凿有两个长孔。长褂男子解下裤带,从孔中穿过,与腰身绑住,牢牢打了个结,而后手握溜板,悬度而下。
接引他的人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他一身皂色长衫,目语额瞬,玩味地打量了来人一番,道:“走吧。”
长褂男子道:“阁下要带我去哪?”
“应受恶报者,于地狱受报。”那人诡异一笑,“来到此谷的恶人,自然是先下地狱了。”
长褂男子脊背发凉,正欲逃之夭夭,那人探手一抓,已将他挟在肋下,奔向谷内深处。
不久,那人停身敛步,放下长褂男子。他抬起头,眼前是座简易的茅屋,屋内炊烟袅袅,不时传出阵阵饭香,似乎与寻常人家没什么两样。
屋外不远处,坐着一个佝偻枯瘦的老人,他一身道袍干净整洁,周身缠满了布带。那布料质地细腻,精纺细染,显是上乘面料,却被他用来草草裹身。
他睁着双目,一动不动,对来到此地的二人亦不问不闻,似已坐化。
那长衫男子也未理会这个老道,恭敬站到茅屋门前,扣了扣门:“老大,有人来入伙了。”
屋门未开,只听一个声音道:“照规矩,盘问他。”
那人回头道:“把你在道上的业绩说给元首听听。”
长褂男子报来陈迹,屋内之人大笑道:“盗跖寨严荡,我早听过你的名号了。入此谷前便先将三恶道走了其二的,在所有恶人里,你是独一个。”
严荡尚自发懵,屋内之人道:“性自偷盗,淫心生邪,则堕地狱畜生饿鬼;恶丐饥虚,为饿鬼道;弃徒愚痴,为傍生道。你一路经恶丐窝、苍龙堂,之所以仍苟且偷生、不得大道,只因所造恶业乃分寸之末!”
严荡赧颜而跪:“恳请老大给小人一个机会!”
“自然,天下恶人,本谷皆照单全收。”屋内之人拍了拍手,“只需你走完这最后的地狱道。”
屋外的长衫男子听到击掌之声,转往别处,去不多时,带回来三名衣衫褴褛的美貌女子。
那三女俱生的体态颀长,望之斯文清秀,想是出身良家;但其衣破烂不堪,似是被人以暴力撕扯过。如此半遮半掩,含俏含妖,虽非天下绝色,并立人前,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严荡一路逃亡,少日未碰女色,见了这三个可人,顿时淫心大起。
长衫男子道:“现有三个良家女子在你面前,任你处置,你当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