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陆焕勾着头,一边拿叉子把吐司叉出无数小孔,一边在脑中对一年前的自己狂扇大嘴巴子。
陆明兮看陆焕默许了,也就不再说什么。她笑吟吟的专心看手机,把一张婴儿照片再次点开欣赏。
嗯,真白净!
周末,百日宴在陆禹的新居举办。
来的几个都是陆禹的老同学老朋友,他们嬉笑着逗弄小欢语,不停的好奇孩子的母亲究竟是谁。
陆禹自然是含笑不语。
不多会陆明兮和陆焕也来了,晚宴正式开始。
一看到陆焕露面,有几个人就开始眉毛乱跳,互相使眼色。
陆焕被这种促狭的目光盯得烦了,抬头看向他们,正要说些什么,就听一旁的陆禹咳了一声,
“你们几个……不信谣,不传谣啊。吃饭。”
说罢就给陆焕夹了一个虾仁放在盘中,陆焕看看盘中的虾仁,又斜眼瞥他。
两人的位置挨着,陆禹人夫感满满的服侍陆焕吃喝,就差把两人关系写在脸上。
吃完饭,朋友们陆续离开。陆禹把睡着的欢语抱回到卧室安置好,就和陆明兮在书房谈话。
“分家的侵占越来越严重,我打算逐步缩减他们在裁决团的比例。”陆明兮说出自己的打算。
陆禹沉吟良久,“那您想让我做些什么?”
陆明兮的计划非常具有挑战性,以现在的形势,谁碰这事都轻则掉层皮,重则丢掉性命。
“不,你不用做什么。你依旧负责公司重点项目的推进。”陆明兮摆摆手,
“如果我未来有什么意外,你和陆焕要把陆家看顾好。陆焕这孩子……一直以来还是孩子性子,现在也有了孩子,希望她能尽快成熟起来吧。”
“我想她为了孩子也会努力挑起大梁来的。她不是轻重不分的人……”
两人的谈话持续了很久,陆焕在门外也听了很久。
母亲她,继十多年前和分家的一次过招以后,又一次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暗流涌动。
她还可以继续心无旁骛的滑雪吗?不可能了。
现在心里装着这么多人和事,干什么都心不在焉。
屋内的交谈停止了,她立刻快步走开,拿着自己的手包作势要离开。
“陆焕,今天不早了,你就住在这吧。”陆明兮冲她甩甩手。
“这……”陆焕下意识看了一眼陆禹,见他满脸通红,和陆焕一对视上目光就匆忙别开。
糟了,这可不是他私下里鼓动的提议,这可是陆家主自己提的。
陆焕一定把他想成那种迫不及待的人了……
哪怕解释也不见得相信。
他又偷偷觑了一眼,陆焕已经一脸鄙夷。
陆明兮见她这副不情愿的样子生气了,一阵讥讽,
“怎么?你还不乐意了?你矜持什么?你都把孩子矜持出来了,别在这跟我演戏!”
陆焕一时语塞。
陆家主说得确实没错,她俩连孩子都有了,确实没必要在意这种程序上的问题了,因为这程序早就**乱七八糟了。
陆明兮留下他俩大眼瞪小眼,自己先回陆宅了。
陆焕挑挑眉,“我也走。”她是不想再招惹陆禹了,不然万一再招惹出个孩子怎么办?
陆焕满不在乎的迈腿就往门口走去,突然一只手死死扯住她的胳膊。
“……别走。”
陆禹感到额上出了层薄汗。他见陆焕要走,情急之下下意识就拉住了她。
呃!他一惊,连忙松开手,后退半步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陆焕被他这一拽,牵动了心思,不禁仔细打量眼前的男人。
在这之前两个人有一年没见,也没碰过他……现在看看,一年的时间里,陆禹身上竟有了一种人夫感。
他一身白衬衫以前穿得是少年气质,现在则沉淀出一些成熟的韵味。身形厚实,体态俊雅。
不得不说还挺新鲜的……
“怎么,你寂寞了?还在这跟我玩起了欲擒故纵?”陆焕扳着他的肩,把人按在墙上,对上一双窘迫的眼睛。
“……你说是就是。”他有些酸涩的自嘲,
“就当是可怜我,留下来又如何……”
“如果这种程度的纠缠你也烦的话,我会……再想想办法。”
陆焕松开手,看到陆禹眼中已经蓄满了泪,
“……你哭什么?”
这话好像戳中了他的泪阀,那些泪立刻就决堤一般倾泻而出。
他猛得抱紧陆焕,把头埋在她的肩窝,
“这么久了,我一直想跟你说……”
“我那天特别怕,怕最后见不到你就死了,想见你最后一面……”
那天的产房,他一遍遍喊着陆焕的名字。
陆焕怎么还没到?陆焕怎么还在飞机上……
捱不下去了。
他的意识沉沉睡去,在一片幽暗中不见天日。
“那里好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吗……”陆焕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伸手拍拍他的后背。
如果不是母亲斥巨资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自己到医院恐怕见到的真就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现在这身体还是如此温热。
真是神奇。
“卧室在哪?”她低声在他耳边说。
……
分家和主家的纷争持续了五年,最终,陆明兮在一次事故中永久坐在了轮椅上。
彼时陆焕已经在家族企业里工作好几年,又接任了家主之位。
这天,她坐在总裁办公室看着一份文件。门被敲响,陆禹火急火燎地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今年的财务报表,
“家主,雇佣兵的支出很大,这么下去除非出售一部分资产……”
“那就整理出来一份表格,把可出售的都罗列出来吧。”陆焕停下手中的工作,
“雇佣兵的规模还要扩大,需要更多钱。”
她已经调查出陆氏分家与二皇子的暗中来往,这次她要趁新皇登基的关键时刻,把陆氏幕后的混乱根源彻底消灭。
陆禹点点头正打算回去整理资料,陆焕叫住了他,
“我打算出趟门,估计需要半年回来,你……工作之余也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她的目光落在陆禹的小腹之上,微微一笑。
陆禹深深看了她一眼,笑着点点头,
“你就放心吧。”
说罢轻轻拉开门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一角的沙发上,五岁的陆欢语趴在那里翘着脚画画。
她用彩笔在纸上涂画着一家三口的儿童画。
陆禹走过去一看,皱了皱眉头,
“唉!欢语,刚才怎么告诉你的?不要在有字的纸上画画,这张纸父亲还有用。”
“但是我这张画得最成功!”
陆禹背着手低头看了一会,笑着摇了摇头,重新回到桌前工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