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忙太晚。”楼梯传来温润的声音。
“唔。”沈浩弯腰,又抱起一摞册子。
街道朗朗,碧柳翩翩,绯袍青年一手牵着一个小小身影,伴着晚霞往宅子行去。
“裴府的流觞曲水宴好像就在后日,据说还有斗诗、投壶……”
“啊,差点忘了!”嫩稚的嗓音透着懊恼,“今夜定要挑灯夜战,好让裴松与裴竹甘拜下风!”
“卓儿,你娘亲说,夜里不许读书,容易伤了眼睛。”他温和的提醒着,“不然与佑儿每年交换一月的约定,怕是做不得数了。”
“……”
另一片天空下,苍海横流,碧涛不绝。
稍浅的海域中,一名黑衣劲装的少年迎着浪花持桨荡舟。挽着裤腿的孩童坐在舟头,用脚丫踢踏起碎金般的海水,乐此不疲。
不远处,一艘小渔舟兀自飘在水面。
“他真可怜。”浅紫绸衣的人儿倚在他怀中,嗓音软糯,似含一丝忧郁,“那么喜欢读书,将来却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科举入仕。”
天性使然,文曲星君的后人竟不愿从文,只爱习武和四处游历,而修仙人之子偏偏嗜书如命,恨不得日日与册籍同榻而卧……
程墨嘴角一弯,溢出轻笑。
“你还笑,哪有这么当爹的嘛。”她娇嗔着。
“规矩是姑丈以前定下的,他既不做皇帝了,自然可以改一改。”悠悠然的语调,透着不羁。
李荷杏眼儿晶晶作亮,忙伸出嫩藕似的一双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说:“当真?你可不能信口开河。”
程墨眸光深了一瞬,低下头,缓缓靠近她香润的面颊。
“姨母,有鱼在咬我!”
李荷一惊,倏然松开了他,凌空而去。
“没咬。我们只是途经,不小心碰到他的脚了。”几条扁长的银鳗摇摆身子,搅动水流,往更浅的一处海域游去。
她神情松了松,把韩佑拉到舟里,软语着:“以前啊,海里出现过妖兽,它们非常凶狠,危险无比,好不容易才被程墨灭掉,所以我们还是换个地方游览吧。”
“可是,我很喜欢海……”
玄袍猎猎,从浩瀚的淡金色余晖下晃过,带起一线流光。程墨深幽的眼神停落在他脸上,一声不语。
他缓缓扭头,声音变得乖巧:“睿哥哥,时候不早,该靠岸了哟。”
夜晚,柔和的银辉铺满整片沙滩。
透明结界中燃着一朵猩红炭火,宛如月光下盛开的妖冶朱砂。
两人握着竹签子串好的鱼虾,在火上翻烤着,若明若暗的火星随着海风四下飘散。
“不觉已经大半月了,时光真是稍纵即逝。”韩佑对着烤鱼慨叹。
“吃完早些睡。”常睿掏出一只小瓷瓶,往食材上撒了少许盐末,“我得炼功。”
小小的身子瞬时靠近,悄咪咪道:“我可以跟你学仙术么?”
他手里的小瓷瓶滑了下,漏出一撮白洁的盐。
“为甚不跟师父学?他修为早已出神入化,据说堪比羽化登仙的师祖。”
“哎,我也想过。可惜他眼里压根儿没有我,约莫也没有你,只有美若天仙的小荷姨母。”韩佑望着海上升起的皎皎明月,摊了摊手,“即便拜他为师,还不是交由你来传授,何必走这弯路呢。”
常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