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蔑,迸裂了干枯唇角,漆安尘舌头舔向流出的鲜血,有些涩,也不知以后这血还是不是这味。
伸手捡起地上一块泪滴状石头,用力在地上划过,呲呲作响后,地面无痕,却在漆安尘心里又划了一痕,割裂的划痕展露出他的弱小与无奈。
“遗书也不让写。”
拿起石头,放到心口,被心口花朵一口吞下。
“哗啦。”
花朵吐出碎石,而漆安尘干裂的嘴唇逐渐红润,只是脸色依旧灰败。
眼皮下压,泪水顺着十五岁的窄脸流下,淌过高挺鼻梁,显出泪痕下白玉皮肤,挂在饱满微翘下巴上。
“嗒。”
泪珠滴落,带走了漆安尘的彷徨。
他低下头,对着心口的【洞冥芥子枝】轻声细语:
“再拼一把,如果没了生路,吃了我。”
不理会花瓣摇晃的青石之声,裹紧衣裳遮住冰冷的身躯,艰难起身,迎着显出轮廓的两个身影走去。
距离稍近,矮个飞奔离去,高个的身影在视线中急速张开,一只手伴着残影伸来,捏住漆安尘肩膀,力道之大,捏的他骨肉传来一阵哀鸣。
狼首人身的狼妖满脸兴奋,高出他一个头的狼首,咧着一张大嘴,满嘴凶牙起伏,兴奋溢于言表:
“点卯了,还是不要四处乱跑好。”
手臂一拽把漆安尘搂紧,拖着向洞窟中央走去,嘴角下压在他耳边轻磨:
“要不是那狗东西,还得让你藏许久。”
漆安尘咬紧牙关,忍着疼痛,嘴唇微抖:
“所以,我们不是同伙?”
“同伙?要不是你小子跑得快,老子也不至于饿上那么久。”
狼妖脸上挂着讥讽,死死地搂着漆安尘往前拖。
“看你呆傻痴愣,却不想是个会演戏的,等会儿乖乖点卯,敢告嘴说不得老子还能混个肚圆。”
进洞时的那一幕,那狼妖和羊尸死死钉在漆安尘脑海里。
‘原来我是储备粮,和那羊才是一伙,可羊血我也咽了。’
漆安尘也不反抗,由着狼妖拖着他走,看着奇形怪状的生物都往洞窟中心赶,心中一遍遍提醒自己:
‘他们都是死人,都是骷髅血肉所化,但我不是,我是误入洞窟的活人,是要求仙问道的人,和他们口里的尊者没有因果。’
待被假狼妖拖到洞窟中心,八九层楼高的骷髅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众生相,围成个圈。
越过一堆桌椅板凳牌九之类的外圈杂物,狼妖拖着他来到靠里一些的地方。
越过两个头的人妖,挤开八只手的驴妖,站在只长着大象鼻子的蛇妖后面。
周围众生相看着他们贴得近,以为是拼接的人狼,没多想。
眼前一圈是正常的人和妖,中间围着头真狼妖,狼身人态,披着件黑色大氅,赤色眼珠目光如炬,血色毛发在空中无风自舞,威风无比。
他是众生相总管血滴子。
洞窟以跟尊者因果深浅论地位,血滴子是尊者心脏所化,生前是尊者贴身护卫,忠心耿耿。
因此是洞窟内地位最高的众生相……之一。
此刻站在血滴子周围还有四位,都是尊者某某世的爹,或是某某儿媳之类,算洞里的管事,一个个缩在血滴子影子下,宛如一堆鹌鹑。
又等了一炷香时间,血滴子看着围成一圈的众生相,神识一扫,点明数量。
确无遗漏,一转身对着骷髅拜了拜,腾空而起,满场寂静中,只有血滴子说着不让相残、精诚团结的念咒声在鼓动。
漆安尘面无表情地听着,早些时候打听到洞窟里旬月便点卯一次,众生相都要化为血肉回归尊者,他知道自己不是众生相,被发现必死无疑。
血滴子说得口干才停下,舌头挤出凶牙,舔了舔嘴唇,阴恻恻道:
“上路吧。”
说完骷髅身上金纹扩散,众生相都被吸起往骷髅身上涌去,身形一阵拉扯化成血肉往骷髅身上填。
狼妖被吸走,漆安尘身形一松,跌坐在地,被骷髅气息压得一阵恍惚。
‘是生是死就看这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