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疯了?”瑶姬握着剑柄的手开始颤抖,她听他叫她师父?幽冥界的酆都大帝跑到紫薇星宫里将真容给她看,还叫她师父,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成了一桩仙门丑闻?先前她便听闻这幽冥界的酆都大帝虽得酆都明君的称号,却平日里疯疯癫癫的,没个正形,凡人身上有的吃喝嫖赌的劣性在他身上一样不落的。
他疯,她不能疯!
“我若不是疯了,又怎会一次次地来寻你!”男子说道。
“杀我?”男子轻蔑地看了一眼刺入心口的剑,两眼若两道耀眼的光芒看向瑶姬,又道,“你为何不敢?”说罢,遂用一只手握住剑往心口更深处刺去。
瑶姬惊慌得惊叫一声,却觉得面前的一幕似曾相识,一时间她竟有些分不清此情此景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他,太像一个人!
这悸动如同梦中见到那少年的欢欣一般一遍又一遍使她生出无限慈悲,怜爱,可是这慈悲,怜爱又似要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去。
殷红的血滴滴分明地落在明晃晃的剑身上,瑶姬清醒过来,本能地往后退了退,用尽全身气力把将剑抽了出来。
耳边传来风的声音,还有男子沉重的呼吸声。
瑶姬不敢转过身去,这男子这般不计后果的行事到底是有些令她害怕。
眼下,男子被这把剑伤及,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有气力对她做什么的,这样的想着,瑶姬遂想对那男子撂下一句狠话来:“你莫要以为我不敢在这行宫里杀了你,若非……若非。”
不等瑶姬说完此话,心口突然撕裂般的疼痛令她险些昏死过去。
情人蛊!
瑶姬恍然大悟:情人蛊之痛深入心髓,只是这五百多年来她从未体会过这其中的痛彻心扉,如今,这眼前之人带给她的痛竟是这般彻骨,难道?是玄陵!
混沌中她想起那个被尘封已久的少年,恍恍惚惚,瑶姬挣扎中碰翻了桌案上的烛台,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火光中她听见男子用低哑的声音质问道:“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你……”她一转头看见他心口汩汩流出的鲜血,男子捂住心口,勉力站起来,他颀长的身躯挡住了宫门外照进来的霞光,他朝她走来,目光矍铄有力,就像一只浴血的九凤,赴死不悔。
“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男子的声音回荡在熊熊燃起的烈焰中,似要将她撕裂,将她逼入绝境,迷蒙的挣扎中,她感到自己被一双大手拦腰抱起,那人带着自己冲出火海,只是瞬息间飓风烈焰一并袭来,滚滚烟雾几次呛得她快要窒息。
瑶姬无力挣扎,迷蒙中似听见有人唤着她的名字,她恁凭自己被那双大手抱起来又放下,那个声音还在持续唤着她的名字,直至她睁开眼,惺忪的视线里渐渐浮现出那人的样子来。
这次,他的面具老老实实遮盖着那一半丑陋的脸,面上的神色淡然了许多,嘴角似乎还洋溢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他身后是一片开得火红的花儿,这花叫什么来着,瑶姬是有些记不得了,只记得这花盛开时的样子与那涅槃凤凰极为相似,它虽开得热烈,却并不灼眼,它的香气犹为醉人,微风拂来,似能听闻花间摇曳时发出的如银铃般脆生生的声响。瑶姬闻着这花香有些醉人,却听见男子说话了:“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瑶姬恍然,不管不顾地一挺身站了起来,胡乱理了理自己的妆容就要往凌霄殿赶,却被拽了回去。瑶姬脚下一趔趄,跌入男子怀中,瑶姬一抬头看见男子那似两道深渊的双眸,那里面不知有多少阴郁要溢出来,若是一触即发,怕是若天崩地裂般一发不可收拾。
“莫要走!师父,师父。”男子似慌了神,一改方才沉静大气的神色,竟突然不管不顾地拥着她,反复说着这话,一声声师父亦是令瑶姬慌了神。
瑶姬心里气恼,本以为这一切不过是一个登徒子欲情故纵的小把戏,可看得多了,委实又觉得这男子神经质的模样令她不自觉地生出些许怜悯来。她兴许应该怒喝一声“放肆”,然后让他死在自己刚烈的剑鞘之下,以保全她的名节。然而,可笑的却是,每回他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都不忍心对他下狠心,甚至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还有,情人蛊……她不敢去想这蛊的痛楚源自何处。
“我也想知道你是谁,可,对不起,我,”瑶姬推开他紧紧拥着自己的双臂,道,“怕也是无能为力。”
想当初,她救他也不过是动了一时的恻隐之心救了他,没成想,竟会与这家伙有这番纠缠。
男子听闻这话,似略略清醒了些,双眸中灿若星辰的光芒稍稍暗淡下去,她听他说道:“罢了。那凌霄殿的天女散的花难得一见,师父可愿意携弟子同去?”
瑶姬讶异了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