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孙善道蹙然地朝那些捆着的人看了一眼,大抵是还没厘清应该如何解释。为首的那个都头突然插进来说:“周大人、周大人,我们也是听吩咐行事,那印记您也看到了,怎会想到那贼人从土墙处翻过来——”
“——叫你多嘴了吗?”周澍怒斥道,他方还想继续说几句,只见孙善道摆了摆手,止住他:“他先前同我便是这么说的。”
周澍看向那一伙人,头低得死死的,喝令:“都把头抬起来。”他刻意放缓了声音,但是今晚这事挠得像团乱麻一样,由不得优游从容。“我方才从桥那边回来,也看过那墙缺,连八岁小儿都能轻易过去,你们说没想到?一人瞎了也罢,怎么这笼笼统统十几个大汉,须不见那处隐患,要在衙门里面唬的人面面觑才好?”
那几人又要低下头去,被周澍制住:“别以为今日推脱过去就逃了责罚,若是说今日不知道,没走那条路,那是安排不妥,也就算了;但你们今日做了记号,巡逻过,那墙直愣愣地立在那里,在这装瞎装聋说没见过,更是大错,各罚三十臀杖。只是为首的,你同孙县令解释实情,免去十记。去领罚吧。”周澍话音刚落,后面便传来闷闷不平的细碎声音,那都头往后瞪了一眼,声音消下去些,但很快又浮起来,周澍便知这其中有鬼。
他装作转身去,被后面一个捕班的叫住:“周大人!这姓徐的在诓你们——”说话的是白鹊店那边一个叫余麻子的,但他涨红了脸嚷了两句,又仿佛有所顾虑,停下来了。
“说下去。”
“这……”余麻子张嘴,但才吐了半个字又缩回去了,头耷拉着。
方才一直沉默的孙善道说话了,语气和缓:“但说无妨。此次山寇侵扰,掳了汪老的二女儿走,你同她男人是结拜兄弟,这消息若是传给他,在江上走也不安全,免不得心慌手乱。你若是还惦记兄弟情谊,同周大人讲明原因,早日剿匪有功,也不见得非要行杖责,也安心些。”周澍看向他,做了“杖责总还是要的”的口型,但孙友仁没管,只是一团和气地看着余麻子。
许久,他果然一五一十地讲了货郎的事,以及假作标记的来历。两人早知道里面有弯弯绕绕,但还是免不得越听越气。那姓徐的都头一开始想狡辩两句,见众人为了减刑都争着说明经过,只能闭嘴。现在人手不够,周澍给那率先扯谎的记了三十臀杖,连带撤职,参那余麻子在县里做了那姓徐的职位,唤押司立了文案。只是终究玩忽职守不假,给余下人各记十下杖责,视后续有功再免。一番事情操作下来,天色渐渐明亮,各放了人回去,仍要加强巡视。周澍揉揉眉心,同孙善道说:“这蒋祁有点来历。‘面色白净’又‘像个哑巴’,明显是帛州境内人扮的,货郎日晒雨淋,和在水里讨日子的人不一样,怕是露馅才故意不说话。”
孙友仁听他讲完,若有所思,随即点头同意:“周兄有什么办法?这样被动下去,终究对哪边都没法交代。”
“有个想法、不,暂且还没成型。”周澍看着从石缝里挣出来几根杂草,如今早已枯黄,脑中突然浮现出方才夜里褚伦对他说的那一番话,“确实要尽快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