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峰县,圆月当空,城内灯火通明。
溪潮河上,画舫内,有佳人载歌载舞,摇曳生姿。
船舱中央,一张盛满灵谷时鲜、山珍海味的紫檀木圆桌边围坐六人。
分别是青阳宗外事长老李千繁,齐州白鹿书院刘胜岩,灵峰县百草学塾的夫子苏承宽,还有陈是非、鲁极发,吕布衣三人。
这船上公子哥便是刘胜岩,其人剑眉星目,脸庞如刀削,身材颀长,端得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刘胜岩来自儒家白鹿书院,此番前来灵峰县一是堪舆地脉,二是游山玩水。
众所周知,儒家以山水法典加持稳固天下地脉,监察天地灵气良性循环,不受外邪侵扰。
因而每洲各设数量不等的书院培养儒家子弟,各州地均有儒家门生坐镇一方,一来监察看顾,二来教化民生,使人间王朝、山上宗门各安其事,繁衍生息。
白鹿书院坐落于齐州腹地,是垠州、汶州、齐州三个东华洲西南边境之地上唯一一座儒家书院。
垠州地处东华洲西极之地,毗邻一条贯通南北的大横断天堑。自古贫穷,积弱已久,灵气稀薄,阴气郁积。山林中常有邪祟滋生。
近六百年来更是鬼灾不断,并且有越来越频繁的趋势,现如今已经到了十年一次小鬼灾,甲子一次大鬼灾的地步。
刘胜岩此次出行还是主动请缨,好说歹说,先生才肯放行前来调查鬼灾一事。
夜色如水,月影清凉,照得灵峰县城内一片霜白。
李千繁早已提前准备好了宴席,为刘胜岩接风洗尘,正好邀请陈是非一同前往。
鲁极发和吕布衣沾了前辈高人的光,也得李千繁邀请,二人欣然赴宴。
饭桌上,陈是非细细品尝着美味佳肴,与前世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李千繁和刘胜岩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地敬酒,老哥老弟地称呼。
偶有李千繁提议举杯共饮,陈是非也是浅尝辄止。
上一世,陈是非便最反感饭局酒场应付,偏偏还有人以精于此道为荣,乐于劝酒,勤于劝酒,真是搞不懂怎么想的。
美食当前,不好好品尝,五脏庙里尽装些水汽,岂不是暴殄天物?
就这点来讲,鲁极发和吕布衣就甚合陈是非心意。
二人在桌上闷声不吭,只管大吃特吃。
也无怪,这种机会对于他们底层修士来说,比过年还难得,哪管的了什么客气雅观,落肚为安才是最实在的。
“陈道友,刘老弟,李夫子,来,如此良辰美景,诸位共饮一杯!”
陈是非刚要举起酒杯意思一下,却忽然在神识覆盖范围内,发现一股浓重的死腐气息。
这气息出现在灵峰县城十里开外,正在急速向县城方向行进。
陈是非不露声色,喝酒动作不停,喝完放下酒杯继续夹起一片汆汤鱼肉品尝起来。
半柱香后,城门前,一道黑影轻松飞跃两丈高的城墙落入城中街道。
城门旁,一块石头突然光芒大盛,爆裂开来,随后一道传音径直飞向画舫。
与此同时,李千繁与刘胜岩几乎同时转头望向城门方向。
二人对视一眼,李千繁立马肃容起身,对众人抱拳道:“诸位,城门凶兆石预警,城中恐有变故发生,贫道先去查看!”
“李长老,一同前去!”刘胜岩闻言立马站起身来,面色凝重,全无醉颜。
“刘公子……”
“不必多说,李长老应该知道小生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好。”
临走前,李千繁余光瞥了一眼正在夹菜的陈是非。
没有任何表露,李千繁便同刘胜岩踏着拂尘飞往城门处。
陈是非只低眉垂目,不管不顾,吃着菜肴。
倒是陈是非下手边,鲁极发如坐针毡,心中纠结不已。
此时若是跟着李千繁前去便是最好的表态,事后加入青阳宗也未尝可知。
多年来,作为一介散修,他一直帮青阳宗打点凡间事宜,以换取修炼资源,这也是他在凡间处处受制的环境下,达到搬血境巅峰修为的主要原因。
修仙界资源垄断超乎想象,财侣法地,为何“财”字当头,可见一斑。
但说好听点,其所作所为叫给事,说难听点叫跑腿的。
遑论其他,有一点鲁极发心知肚明:正如弄堂里跑腿的小二攒一辈子钱也当不了掌柜,他鲁极发即便替青阳宗跑断腿,跑到死也没有机会加入青阳宗成为衣钵弟子。
而现如今机会就在眼前!
可是,他却犹豫不决起来,他自己也不知这是为何。
或许是那二十多年未曾松动,今日却在灵气大潮下冲刷得荡然无存的凝真境大关吧……
鲁极发情不自禁的偷瞄了一眼陈是非,一个体积壮硕,满脸横肉的肌肉猛男,竟露出猫猫偷窥、鬼鬼祟祟的姿态,不过他又迅速收回目光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