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行夜双目圆睁，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所以，鬼蛊之术，也是你教他的？”莫声声冷声问道。

扶庚木苦笑着摇了摇头，“惭愧，曾经我也以为这阴损之术是我教他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早在拜师之前，便将此术传给了我这个师父。”

“为何这样说？”嵇行夜问道。

扶庚木目光看着屋外的飞雪，像是陷入了一段遥远的回忆里。

“我在拜入谷神山之前，曾结识了一位少年奇才，那个用蛊虫活死人的法子，便是他教我的。

可我那时太年轻，不识人心，也不知世事，以为世间真有如此神奇的长生之法，可令肉身死而复生。”

扶庚木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继续说道：“他见我对他的术法十分感兴趣，便赠与我几只奇怪的虫子，我便带着那些虫子去了谷神山。”

嵇行夜又问：“那后来，您是怎么遇到公冶玉尘的呢？”

“我当年被逐出师门，心中多有不忿，便一直没有放弃过对巫蛊之术的研究。

巫溪族人隐居深山，不事张扬，但九幽城的巫蛊却在江湖上偶有闻名，我便被这股神秘的力量吸引，来到了九幽。”

说到此处，扶庚木又停下看了看嵇行夜，“那年你才九岁，我在九幽初次捡到玉尘的时候，他与你同龄，长得也同你一般金质玉相。

我初次见他，是在焚尸台，彼时他正因对死者不敬被几个村民绑了起来，他……生食死尸，村民皆以为不祥之人，要将玉尘一同烧死。”

二人闻言眉头紧皱，想起灵童幼体期喜食傀儡尸一事，忍不住感到一阵恶寒。

“是我救下了玉尘，又将他带在身边收做徒弟，可我发现他身体中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力量，操控着他去做这种违背世间伦常之事。”扶庚木额间皱起三道深壑，他不忍回顾地闭上了眼睛。

良久之后才睁开眼睛继续说道：“九幽自古便有阿修罗道轮回转世只说，所有人都说他是阿修罗转世。但据我诊断，那是一种剧毒。我便以巫蛊之术与其对抗，将蛊种种在了他的经脉之中，不料他的身体却被蛊种之毒入侵……”

莫声声神情严肃，沉声说道：“寻常蛊毒入体，便会令人丧命，何况是蛊种之毒。”

“什么是蛊种？”嵇行夜问。

莫声声答：“是用上百种毒性极大的蛊虫研磨成粉，然后以此毒粉培育出最毒的蛊母，这只蛊母产下的虫卵便是蛊种。”

“不错，百蛊之毒因其种类复杂且无统一的种类，所以极为难解。而由它培育出来的蛊种，更是千奇百怪，用处各不相同。”扶庚木补充到。

莫声声抿唇思索，秀眉蹙起，片刻之后问道：“如此一来，他便会提前进入蝶变期，开始新的肉身轮回？”

扶庚木点点头，“不错，可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他的生命运转规律，乌衣门以蛊行医，既制蛊，也传下了许多压制蛊毒的秘药。

我便以多种解毒秘药调和，并辅以咒术炼成铸金身粉，以铸金身粉在他全身经脉画上灵咒压制蛊毒，并将他每日都浸浴在多种药材熬制的汤药之中。虽然蛊毒能够得到暂时压制，却也给他的肉身造成了不可逆之伤。”

莫声声松开一直被她紧紧捏在手心的蛊铃和暗器，那枚银质针筒忽然滚了下来，她有些激动，也顾不得去捡，只连声问道：“是什么？你快说。”

嵇行夜默默弯腰捡起她掉落的针筒，扶庚木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放在心上。

蛊铃被解开掌心的束缚，发出轻微震动，仿佛嗅到了此处先祖留下的气息。

扶庚木也注意到了她手中的动静，眼神微动，回答道：“不能见光，否则全身经脉就会裂开，然后爆体而亡。”

嵇行夜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忙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不灭之魂会彻底消亡吗？”

扶庚木摇摇头，“我也不知。”

然后他继续说道：“如此痛苦煎熬了三年之久，玉尘因蛊种之事彻底恨毒了我，便叛出师门转投血禅宗。”

说罢他的目光停留在身前那个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出神的少女身上，而后说道：“直到几年前，一个从巫溪来的年轻女子来九幽城寻觅巫族灵童的行踪，我才得知玉尘的身份。”

莫声声闻言猛地回过神来，将手中茶碗重重按在茶几上。

扶庚木回头看着莫声声，眼里似有愧色：“是我没有保护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