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州郡多山,形势连绵,作为大启王朝西南边境的州郡,这里素来以民风彪悍出名,古有十山九匪来形容这里盗匪的猖獗。
官道上,数十骑护卫悬刀披甲,神情肃穆的领着一队马车缓缓前行。
当中一辆马车低调不失奢华,懂行的一打眼就能瞧出这是海外藩国运来的上等贡品楠木,虽称不上价值万金,但也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东西。
百米外,矮坡上。
一伙儿山匪匍匐在半人高的杂草中,眼神凶恶的盯着缓缓前行的马车。
他们衣着简陋,有的更是赤着上身,他们手中长刀形制不一,均用粗布裹的严实。
大启朝虽不禁武,但对兵器铠甲的管制极其严苛,非官府造册在案的江湖武人,如携带刀剑超过两尺就算是违禁,一旦被抓进官府衙门,直接以盗匪论处。
至于甲胄之流,大启朝严禁私藏铁甲,非在籍军士不可私藏铁甲,一旦被抓轻者下狱,重者便是人头落地的下场,至于熟皮布甲之流,却也没有太多的限制。
但官府的禁令制约,唯独对两种人没有用处。
一是隐于山林的盗匪,他们横行一方,与官府是天然的敌对势力,自然不可能将官府的禁令放在眼里。
其二是七境之上的武夫,修为达到七境之上,以其实力与地位不管在哪个王朝或门派势力,那都是打破头都要抢着供起来的人物。
“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急什么,等他们走近点再说。”
为首的头目豹头环眼,眉心一道狰狞刀疤贯穿半张脸面,犹如扭曲的蜈蚣般令人脊背发毛。
他招了招手,唤来一个喽啰,吩咐道“带两个机灵点的弟兄,去北面看看他们准备好了没有。”
“是,大当家。”
喽啰得到当家的吩咐,猫腰躬身穿梭在草丛间,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另一边,护卫们指挥着马车停下,他们面前的道路蜿蜒曲折,两边的矮坡上满是杂草灌木。
此处名为驼峰岭,正如其名是连续的两个弯道,因形似驼峰,故而得名。
此时车队探马回转,将驼峰岭的地势地貌描述了一番,领头的中年护卫听完眉头紧皱。
“怎么停下了?”
楠木马车上,帘子掀开从里面露出一个书童模样的稚嫩少年,他探头出来左右张望。
中年护卫骑马上前,目光错过书童落在车厢中的儒士身上,他毕恭毕敬的朝着车厢里的中年儒士说道。
“老爷,前方地势险峻恐有山匪出没,不如先在此修整一番,再做打算。”
车厢里中年儒士双目微闭做假寐状,听到护卫头领的汇报,只是挥了挥手道。
“这些事情,你做主即可。”
帘子放下后,中年护卫打马离开,随后安排几人前去探路,车队中的家丁仆妇则开始就地埋锅造饭。
“小姐,我们下去走走吧,坐了几个时辰的车,奴婢的屁股都要颠成八瓣了。”
马车里,一个奴婢打扮的少女率先从车厢里出来,随后搀扶着自家小姐下了马车。
此时接近晌午,小婢女微微抬头上望,头顶骄阳似火,她的额头和鬓角处微微有些细汗。
“哎,这南方的天气就是不爽利,又闷又热。”
顾不得自己,婢女翠儿赶紧取来团扇给自家小姐扇风消暑,她摇动扇子开口抱怨道。
“你呀,就是在京城呆的太久了,瞧给你惯的。”
车上下来的小姐豆蔻年华,圆润的小脸上带着点婴儿肥,却是个好看的想让人掐一把的鹅蛋脸,她笑着点了点丫鬟光洁的额头。
可一想到此次举家离京,前往西南边城是为了避祸躲灾,刚扯起的一点笑意一下子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眉间散不去的忧愁和迷惘。
“大哥,他们怎么不走了?”
“着什么急。”
刀疤脸匪首嘴里叼着不知从哪扯来的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惬意的靠着大树闭目养神。
“再去个人,告诉北边的兄弟不要打草惊蛇,悄悄摸到他们后面去,等我们交上手后,断他们的退路。”
手下喽啰得令正准备离开,巧在此时,却是从驼峰岭的另一头飘来一声悠扬怪异的歌声。
“大王叫我来巡山!”
“我把人间转一转!”
“打起我的鼓,敲起我的锣,生活充满节奏感。”
待山头上的众人循声望去,却瞧见让他们此生难忘的一幕。
在他们眼前的官道上,缓缓出现一头巨大壮硕的猛虎,那猛虎皮毛呈黑白两色,黑如浓墨,白如冬雪,皮毛颜色格外的油亮分明。
离着虽还有些远,但看那头白虎体型比寻常水牛还要高大壮硕许多,瞧着甚是威风凛凛,霸气十足。
待走的近些,就见一少年人翘着脚躺在宽厚的虎背上,一片翠绿的荷叶盖在脸上,悠然自得的模样像极了放牛归来的牧童。
“二虎,发信号给北边的弟兄,让他们提高警惕,别露头。”
二虎闻言,从怀里摸出一节芦苇哨子吹响,尖锐哨音回荡在山林间。
“看来是有情况啊。”
少年听到那似鸟鸣一般的哨音,摘掉脸上的荷叶,坐起身子仔细听了听,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笑意。
他笑的古怪,那是因为这次被赶出山门,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
尤其在山中偶遇这只傻老虎之后,更是惨到吃了上顿没下顿。
好在沿途遇上不少拦路劫道的山匪,在这些山贼的‘好心资助’之下,少年的日子才稍微好过了那么一丢丢。
“阿旺,都怪你太能吃了。”
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山中苦逼遭罪的日子,少年不满的拍了拍白虎硕大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