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祐一只脚已经踩在镫上了,士卒已经在向前走了,离城还有二十里,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休息。李承祐怔了一会,还是攀上了鞍,嘴里嘟道:“贼寨火起,田易已破了贼?”亲从搭话道:“还有什的,千骑踩过去,便是上万贼军也得烧营逃遁!”李承祐点头,道:“既是如此也不需急赴。”将马缰一勒,再次下达了全军驻息的命令,遣出快骑去与田易联系。军士倒怨声载道的,现在雨虽小了,泥水却厚了,寻不着一块干处,何不一口气奔到城中再作歇息,不说立功,散钱烂绢也多少能拾着些的。
李承祐也不管,只在大旗下踱着。亲从转了马回来,说道:“兵马,过来的厮杀声不小,当是胜负未分!”李承祐猛然抬头,道:“不好,传令全军着甲!”亲从还要问,他手中的鞭子已举了起来,随即嚷道:“取我甲来!”岂有贼已烧营而厮杀声犹可远及二十里者?只要贼已烧营,已经入城的贼军也会无心恋战,从速撤退的,万无死战之理!他也嘱咐过田易,贼要撤时踩尾不遮头,此必有诈也!士卒不知究竟,一时倒忙乱起来。
李承祐胸甲才披上身,张晏却打马嚷了过来:“兵马何在?”李承祐又是一惊,张声问道:“张晏,何事?”张晏勒住马,嚷问道:“兵马,前面何事,为什不进?”李承祐赤脸呵道:“敌情不明,主将安得离队?设有差池,必斩汝首,回去!”张晏脸也赤了,扯得马团团乱转,这老子疑神疑鬼,真真可杀!
“报!十里外有大队贼骑驰来!”
“贼骑?田易那厮何在?”
张晏抢问道。报的在地上道:“不知!”李承祐急吼道:“张晏,回队去!”张晏已经感到地面在动了,也不敢再迟,狠踢马便走。报说是十里,现在大概就是五里了!李承祐大声呼呵准备战斗,小厮还拿着勒甲索随在后面。士卒都不免有些慌乱,可这时后面竟然起了厮杀声,空气瞬间变得凝滞,让人窒息,还在裹甲的停了手,已经裹好了的也忘了动作。
“何处来的贼?”
李承祐站住了,朝向大喊,不知问谁。前面的马蹄就要踩过来了,起了鼓声,李承祐猛然转过身,一脸惊恐。拿着勒甲索的小厮道:“兵马,这甲还裹不裹?”李承祐脸目狰狞吼道:“裹!”小厮真要上去,却吃亲从推在一边,揖手道:“兵马,前军覆没,士卒大疲,腹背受敌,如何可战?”另一个也嚷道:“兵马,此时不退,死无葬身之地矣!”便有人拥了上来,扯他身上的甲,大呼撤退。队伍即时大乱,抢马的抢马,投械的投械,割勒甲索的割勒甲索,直如乱鸦野鸟,各自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