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不知所措。一个中年奴隶突然回过头,额上有黑漆漆的火印。
萧索的眼睛猛地现出精光,随即又迅速麻木。揶揄一句,“夺他的舍,没什么搞头!”然后就默默转身。
他是高人,竟然看出自己鸠占鹊巢。
然而,他额头烙着字,是甲骨文中的“羌”字,就是两脚羊的意思。
一定是奴隶!
被人驱使认真劳作的奴隶。又怎么可能是高人?
他的发音佶屈聱牙。何晨却能完全听懂,而且如果愿意,甚至可以流利地与他对话。
就是说,原主的语言能力还完整地保存在大脑中。
那么,他的记忆,为什么还没有汹涌而至?
何晨是个务实的人,无暇询问奴隶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更没功夫思考这样的遭遇,到底科学不科学。
他急切地想获得原主的记忆,搞清楚当前到底什么状况。
然而,别说汹涌,嘀嗒声都没有。原主灵魂离去,带走了所有记忆,一个片段也没有留下。
这也在情理之中,不然孟婆汤又有何用。
开局睁眼瞎,一切靠摸索。
这时,头顶上一个肥皂泡似的光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什么?”他刚一动念,整个人都遁入其中。
他仿佛进入一个黑黢黢的山洞,而且是刚被引爆的山洞。无数乱石带着呼啸声,上下横飞。
他忙趴在洞壁上,仍被几颗碎石砸中。同时,刺鼻的味道呛得他肺部灼痛,眼睛通红。
一块巨石重重砸在脑袋旁,“轰”地一声,随后裹挟着碎石土屑弹开。
“这是什么鬼地方。”他哀嚎一声,“快逃!”
刚有逃走的念头,他立刻回到了地面。又恢复了刚才坐在地上,抬头仰望肥皂泡时的姿势。
耳边仍有轰鸣声回荡。
“好险!”他犹自惊魂未定。什么玩意!外边晶莹剔透,谁知里面竟是地狱。
莫非这就是我的金手指?有这么坑的吗?他欲哭无泪。
冷静了片刻,决定是向中年奴隶问个明白。压着嗓子“喂“了几声,他却不再回头。
只好自己在心中猜测——原主是死囚,暴亡在刑场?
不管怎样,被孤零零丢在这里,连个收尸的都没有,状况必然极为不妙。
否则,中年奴隶也不会说——“没有搞头。”
金手指指望不上,还得靠自己逃离险地。
然而,这具满是虬结肌肉的躯体,现在却异常疲倦。刚才又被碎石击中,身上多了几道极深的伤口。
逃跑,郎君做不到啊。
继续装死,静观其变?那边的坑快要挖好,一会被活埋了,岂不更惨。
突然,背上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冰寒。
杀气!好重的杀气!
依着他稳健,其实是怕事的人设。立刻就要连滚带爬,逃离杀气笼罩的区域。
然而,他虽艰难,却异常坚决地站起了身。
身体竟然自作主张!这令何晨抓狂。连皮囊都无法驾驭,以后真的没什么搞头。
不得不忐忑地看向杀气传来的方向。
身后是一排砧板,上面浸着血污。
再后,是一尊比司母戊鼎还要大了一圈的青铜器。薪火燃烧,蒸汽飘袅。
再后,是五米见方的木台,四周插着白色旗帜。
一个只有正常人一半宽的瘦子,似是刚来到台上,正阴森森地注视着他。
杀气从他眼中射出。就像草丛中的毒蛇,随时要择人而噬。
何晨强装镇定。学着古人的样子,抱拳施礼,“兄台幸会!这样看我,莫不是打扰到你。”
瘦子目光闪烁,抬手正了正头上白色的高帽,却并未回答。
“敢问,这是何地?又是那年那月?”
瘦子终于开口,声音异常尖锐。“装死不成,却来装傻!”
他的声音寒气更盛,令人汗毛不自觉地竖起。何晨勉强露出笑容,“并没有。”
又忍不住劝道,“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阴冷。把爱和温暖洒向人间不好吗。”
瘦子忽然神经质地哈哈大笑,捂着胸口和肚子,一副笑不活的样子。
“你是在教我如何做人?不不不,我是神的分身,才不是卑贱的人类。我的使命就是杀人,杀更多的人来供奉玄鸟。世界洒满鲜血,也才更有营养。”
终于收住比哭还难看的笑,他又说道,“你自己醒来,看来急着用你的鲜血肥沃世界,用你的灵魂供奉玄鸟。”
“什么!”何晨嘴角几乎张到耳根,“祭祀!你们竟然……竟然人祭!难道我到了商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