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文中寥寥几笔带过之下，是更加无法言说的凄惨悲凉…还让她刚好撞见了把挨揍当家常便饭的一幕。

刚才就不应该只放那些人走，应该先卸条腿下来。

江笙内心疯狂暗流涌动，面上却冷漠的没有表情。

两人一站一坐，周围无声，只余两人间气氛低沉。

等了一会儿，地上的谢昭也没有等到后文，再度抬眸看她，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恶意揣测和冰冷的光，看的江笙有些发怵，头皮发麻。定了定神，江笙扫了他一眼别过脑袋，冷淡询问：“你们主管在哪？”

微顿了下，谢昭也像个僵硬的铁锈机器人，扭过脑袋，抬手指向另一边，而后垂下手不语。江笙不再看他，越过他身边径直走向了主管的院子。

身后的谢昭也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面无表情撩起衣摆，盯着自己腹部一大片青紫，伸手碰了碰，又发狠自虐似狠狠一压，直至嘴边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才放下手。

疼的有些难耐，谢昭也眼底明明氤氲着水雾，又像有深沉雾霭挡其中。缓缓看了眼刚才揍他几人远去的方向，谢昭也慢吞吞从地上坐起，一瘸一拐的朝自己屋内草垫走去。

主管着实有些惊慌失措，直着舌头瞪着门口的人影，结结巴巴：“您…您…”

江笙淡淡看他一眼，也不进屋内：“刚才院内的闹剧，想必主管也是能听见的？”

“喀喀…”主管从没想过峰主的大小姐居然会亲临此地，此时在脑袋里连同谢昭也几人大骂一通，一边连连弯腰，脸上挂着殷切的笑意：“诶，小姐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好让我们欢迎欢迎。这个闹事呢，知道呢是知道的，只是唉，怎么说呢？”

他秃顶的脑袋像是反着光，偏偏还要伸手去摸，捻着胡子嘿嘿笑着：“您也知道整座剑荡峰就咱们一个下人院干活，这不工作分配总是不均的嘛…”

江笙嗤笑一声，寒着声是不加掩饰的高傲：“主管若是连职务都分配不好，还管不好手下，我看这主管也不必当了？”

这话吓得主管哆哆嗦嗦，慌忙作揖：“小姐，您息怒！我这就让人去处理，请您开恩啊！”

欣赏着主管发白的脸色，江笙略抬了抬下巴：“我来这招几个下人。”

言闻此闻，主管一愣，疑惑的看着她：“小姐…？峰主大人不是给你配置了专门的人手管理外院和内院…”

“宋主管。”

江笙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我现在站在这跟你说话都是给你脸，怎么，你还想来管我的事吗？”

“不敢不敢！”

宋赫头皮一麻，浑身颤抖，连忙手上捏了诀召集所有下人去大院集合，一面叮嘱他们全放下手头工作，第一时间赶来，一面忙带着江笙到大院，弯着腰，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您请。”

一时间，约莫百来个小厮纷纷赶来，战战栗栗站在院内，不明白主管为什么突然召集还如此匆忙。整个大院不大堆满了人，蚊虫在空中飞过，整院的人都是破败不堪的衣物，凹陷的眼眸和疲惫的神态，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是鞭痕与殴打的痕迹。谢昭也亦听见了召集，强忍着身上的伤勉强融入人群中。家人们低下头，等候发落。能让主管这么紧张的候在一边，就更不是他们这些卑贱的下人可以直视的了。

江笙双手环胸，目光逐一扫过，他们不像是看人，倒像是在审视物件，表情是完全丝毫不加掩饰的不耐和厌恶。宋赫小心翼翼的窥视她的表情：“小…小姐？”

“这都什么一屋子歪瓜裂枣？”江笙厌恶的闭上眼睛，指尖随意在人群中轻点：“就他还能入眼，罢了，就他了。”说完，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屋子的乌烟瘴气，冲着宋赫叮嘱：“将人洗干净送到我殿上来。”

“还有，稍后我会让父亲修整下人院，希望我下次来不会再见到这么污秽的场景。剑荡峰，即使是一个下人院，也给我弄干净点。”江笙斜睨他，转身头也不回离开此地，“宋主管莫要让我失望啊。”

目送她离开，宋赫松了口气，挥了挥手：“都散了吧，干自己的活去。”

他抬手指了下被点到的谢昭也：“你，过来。”

谢昭也机械僵硬的上前，抿着唇，一言不发。

宋赫捏着他的下巴打量，被他阴冷可怖的眼神看的松开，搓了搓手：“这张脸确实不错…大小姐看上你算是你福运到了，跟我去收拾床铺，洗个澡走人。”

谢昭也盯着他的手，喉间微动，终于吐出几个沙哑而低沉的音调：“大，小，姐？”

方才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

谢昭也回忆起刚才从他身边走过的修长人影和冰冷的语调，静静直视宋赫，等待他的回答。

“是啊，剑荡峰峰主大人的女儿江仙子。”宋赫摆手不在意的解释，随意指了两个经过的下人：“你们两个，带他去沐浴。”

谢昭也眼底微暗，充斥着不明的情绪。

剑荡峰峰主的女儿…难怪能让主管这副紧张的模样。

那是不是，有机会可以看见阿姐了？